默,像一屋子的哑巴。
爸爸突然转头看着言之,他安静下来,轻轻开口唤她:“言之,回来了啊,你妈妈呢”
回来了啊。
像在看一个刚刚放学回家的孩子,眼中是慈爱和宠溺,他这样不善表达而内敛的人,眼中第一次弥散出如此情感,言之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见。
这是他的遗言。
可明明是琐碎的日常,后来的每一次,言之想起都会泪如雨下。
风起了。
很奇怪,她觉得自己突然空白了。
他闭上眼之前,最后一眼看的,是顾苒,他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大概知道了,所以他微笑着,把手覆上顾苒的。
顾苒很平静,她似乎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有条不紊的打了水进来,掺些热水,把手伸进去感受一下水温,方用一块纯白色的手帕为丈夫擦身。
明明人已经没了知觉,她却依旧怕他冷了,还怕他烫到。
顾苒的动作很缓慢,沾湿手帕,拧干,一寸一寸的擦拭,像要留住时间。
压抑的哭声渐起,医生颔首一句节哀顺变,带着些无法言喻的冷漠和麻木。
言之瞳孔深处的情绪突然消失,她茫然呆滞的调转视线,她觉得此时此刻她应该发泄,应该大哭,可泪腺突然罢工,怎么也哭不出来,像憋着一口气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那口气憋的她头昏耳鸣,痛苦和悲哀一瞬间离得她很远很远,远到......
“言之!言之!”
“言之!!医生!快叫医生!”
***
升到高三年级,教学楼从a座换到了b座,实验班从四楼搬到了五楼,老郑还穿着那条迷一样的裤子,讲课讲到激动处唾沫星子还是满天飞,史正宇还是喜欢提问学生,答不出来就到后面站着的规矩一点没变,广播台也没找到合适的人替代,每天中午固定的二十分钟没了声音。
可冥冥中又有什么变了,走廊里打闹的声音少了,教室里更加沉闷,无论是课上课下自习课体育课,大家都把头埋进了题海,人生的目标一瞬间就变得清晰简单了起来。
戴新月和甄成讨论着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是你好,总觉得到高三之后大家都变得自私了,谁也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
甄成被她的话弄的脸色一红,“我也不知道自己讲的过程对不对,要是简同学在就好了”
戴新月脸上笑容一顿,眸光黯淡下来,她侧头看着身边的位置,空荡荡。
新一年的月考年级大榜依旧挂在走廊的布告栏上,白纸黑字,罗列的整齐。
只是,和廖哲西对应的名字,从简言之变成了杜梦佳。
佟宁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她拉着杜梦佳的手说:“梦佳,你终于得第一了,离你的清华梦又近了一步”
杜梦佳却有些兴趣缺缺,脸色不太好看,“简言之不在,我才得了第一,有什么高兴的,这算什么,趁人之危吗?”
佟宁一愣,随后安慰她:“你不能这样想啊,这是机会,怎么能说是趁人之危啊,是你的就是你的”
杜梦佳没说话。
佟宁又看了眼成绩单,“再说了,现在排名咬的这么紧,高三阶段大家都是争分夺秒的学习,言之落了一个月的课程,回来之后也不见得能超过你”
杜梦佳听到这话,眉头稍松,她似乎也觉得有道理,把心头那层羞辱感拂去。
“你们”后方突然出现的低沉嗓音吓得杜梦佳和佟宁猛的回头。
廖哲西背对着阳光站在她们身后,半面脸都被阴影遮挡,高度让她们不得不仰起脖子,只看到那双清冽泛着冷芒的桃花眼,冰冷不含感情。
“谁允许你们说她的是非的?”
佟宁拽着杜梦佳的袖子,廖哲西,向来有让人胆寒的能力,没人敢惹。
杜梦佳也有些气弱,却逼着自己埂着脖子,一双大眼睛不服输的看着他,说:“怎么了,我们也没说错啊,成王败寇,世界本来就这么残酷,简言之自己当了逃兵,她以为回来了还有她的位置吗?”
廖哲西嗤笑一声,扒拉了一下碎发,上前一步,“就凭你们?”
他眼眸半搭,眼尾狭长,斜挑的嘴角是明目张胆的不屑,那种眼神,像在看一个废物,深深刺痛了杜梦佳的眼睛。
她颤抖着启唇,“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们还没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廖哲西抬脚往班级走,原地的杜梦佳攥紧了拳头,“你站住!”
开玩笑,廖哲西能站住就不是廖哲西了,他的步伐依旧漫不经心。
“你和简言之到底什么关系”
她声音不小,引得不少人都回头看,然后竖起耳朵。
说实话,总看到廖哲西和简言之在一块待着,但两人又没有过界的行为,又坦坦荡荡无半点心虚,即便听到别人开玩笑,也不过一笑了之,久而久之,这两人在别人眼中的关系暧昧又有些捉摸不透。
廖哲西依旧脚步未停,“哧,管好你自己吧,她快回来了”
她快回来了。
他语气笃定,背影坚定,可低垂的眼中暗沉如深海。
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