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真倏然伸出小手,按住师兄的嘴。叶秋浦脑中一阵迷乱,正想紧握那纤
纤柔荑狂吻,忽听李凝真笑道:“师兄,你是出家道士,可不能妄动凡心。你忘
记我跟你说‘贞吉’了么?”说着翩然抽手,屈指在他额角轻叩一下。
叶秋浦愕然道:“师妹,师妹我……”
李凝真连连摇头,笑道:“还不去找我爹,要等他人家来找你么?”
叶秋浦身躯一颤,心口上有如一把锯子拉来拉去,万分难以抉择,李凝真却
已推着他出了门外,笑道:“我到观前送你们动身。快去,快去!”叶秋浦面容
扭曲,万般无奈下转身离去,顶上道冠晃荡不已,仿佛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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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道一去,僻处山野的太霞观愈发清冷。
送走了父亲及众同门,李凝真独自回到房中,长长吁了口气,暗道:“这可
教叶师兄难过了,可是又有什么法子?”随手翻开几上的一册“周易析微”,里
头压着张纸笺,上头墨迹淋漓地写了一首七绝。李凝真一眼望见,眉头微蹙,暗
道:“孙师兄写给我这首诗,我还没机会和一首呢,他也跟着爹走啦。唉,还有
小师弟送的那些个首饰……”目光转向床首的一具小小妆匣,略一犹豫,将它塞
进了床底。
太霞观上下仅有李凝真一个姑娘,对她动情的师兄弟却不只一个,这可就令
人万分为难。加上道门戒律,无缘论及婚嫁,李凝真又是观主爱女,这与寻常的
同门情事又有不同。
对师兄弟们种种或明或暗的取悦讨好,李凝真一向笑语以对,却往往顾左右
而言他,总是蒙混过去,不置可否,让这些同门师兄弟益发不知所措,无法死心
却也难有寸进之功,爱慕之情多半有增无减。纵然如叶秋浦这等修道人一动情
欲,形同犯戒,她也不忍心疾言厉色地训斥,总是心想:“纵然无缘,也不能伤
了同门情分。何况要是惊动了爹,岂不教师兄们难堪?”
有些个午夜梦回的时分,李凝真也曾心生绮念,试想男女之间两情相悦、缠
绵缱绻的滋味。偏生她久居三清境地,周遭的男子尽是黄衣道士,根本听不到什
么fēng_liú韵事,却教她从何想像?每每胡思乱想一番,多半荒诞不经。待得心绪平
静下来,却又害羞难当,暗叹:“看来我是嫁不了人啦,将来要是不当道姑,恐
怕只得上如玉峰去。”
“如玉峰”坐落桂林群山之中,耸峙入云,自百余年前一位无名女侠在此开
宗立派,便只收chù_nǚ为徒,代代皆然,以严谨门风博得清名,更凭剑术绝学在武
林中大放异彩。如玉峰弟子倘若嫁人,当依门规离山远居,同门之谊虽存,却不
再论辈排序。众女同门习艺,亲逾姐妹,成亲离山之事不多,彼此也视为理所当
然。李玄霄皈依道门之际,当时的太霞观观主曾想把小凝真送上如玉峰学艺,李
玄霄坚决不肯。李凝真长大之后,却与几位如玉峰的门人颇有交情,互为知音。
当今执掌如玉峰门户的杨明雪女侠正是其中一位。
四年多前,杨明雪初为如玉峰主人,便在衡山祝融峰卷入几位名门耆宿的纷
争,当时李凝真随父亲到场一观究竟,目睹杨明雪与四名前辈比剑,四战皆捷,
不禁佩服万分。那日杨明雪一身白衣,皎若霜雪,益发衬得她容颜端丽,英姿爽
朗,谈笑之间雍容尔雅,行剑时却又翩若惊鸿,看得李凝真目眩神驰,心头悸动
不已。事后她紧张地上前攀谈,才知道杨明雪也不过二十岁罢了。
“比我大六岁啊?”李凝真轻声嗫嚅,却掩不住敬仰的神情,自言自语地
道:“等我二十岁的时候,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杨明雪笑道:“李观主一身
绝学,独步武林,你只须学得几分,便远胜于我啦。你这么聪明,只怕用不到六
年呢!”说这话时,她正把玩着李凝真递给她看的几根筮草。
“不……不只是武功。我想……想变得像你一样,那么迷人……”
这句话李凝真没说出来,但她怦怦鼓动的心里想个不停。在她眼里,杨明雪
不仅是武学高手,而且是个高雅秀丽、风采绰约的女郎,举止合宜,身段秾纤有
致,又是笑语盈盈,更添诱人风情。面对杨明雪,李凝真不只一次感到脸热心
跳,连她自己也说不上原由。
两人结识之后,杨明雪曾造访太霞观几次,偶尔带着几位师妹同来,李凝真
自是竭诚招待,开心不尽。有时见到杨明雪和师妹亲昵调笑、拉拉扯扯之类,李
凝真便觉心思紊乱,心想:“我跟师兄、师弟们哪能如此?可…倘若我年幼时,
爹真把我送到如玉峰去,那我也能同她们一样……”
随着年纪稍长,李凝真已不再是个娇怯怕生的小丫头。父亲李玄霄出家前素
怀大志,习得一身文韬武略,谈吐非俗,名倾天下;李凝真耳濡目染,也给琢磨
得心思机灵,举止大方,偶尔想起儿时对杨明雪倾慕欲狂,只觉害羞又好笑。但
即便到了今日,她对杨明雪思恋虽减,却愈发敬佩,心想:“以年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