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大婚如何仓促,入宫前秦家如何护着她,说得如何含蓄,入宫後两个月就足以让行歌理解後宫如何运作,争宠又是怎麽回事。个个捧高踩低。但今儿个,三皇子妃还没有这般不长眼。再怎说她都还是太子妃。就如贤妃所说,得天独厚。
「可…这花簪殿下不也喜欢的紧?」芯儿一听便知行歌不想讨论这件事,但她常见行歌揣着这花簪摩娑着,眼底有着淡淡的喜欢与迷惘。
「不要紧。都是身外之物。三皇子妃温柔贴心,那便回赠这支花簪吧。替我送过去吧。」行歌对这支花簪虽然极为喜欢,但是却不是因为珠宝的价值,而是喜好典雅工艺。
真正会让她爱不释手揣在心头的,只有真心真意的物件。所以这支簪子给了谁都不要紧。
她的视线再度落在那件红大衣上,沉吟一会,嘴角勾起一抹苦涩,披上红大衣,步出北香榭,往尚功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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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太子寿辰,你绣白香囊和腰带…这样好吗?」简司珍看着行歌放置在暗红色檀木盒中的雪白镶金边香囊,上头绣着梅树,点点淡红,绽放於枝枒间,更有些坠在雪上。
而行歌手上正忙着在另一条寸宽月白色的丝带上绣了灰黑色的奇岩与浅蓝色的飞瀑。觉得在寿辰上献上白香囊和腰带,似乎不太妥当。
「雪地红梅绽,不好吗?且这是发带缀饰,并不是给太子的贺礼。」行歌没有抬眸,专注於飞瀑的勾勒。
「是吗?要不,在香囊上题字吧?」简司珍又说了句。
「那要绣什麽字?」行歌淡问。太子殿下的贺礼,她已差了雁至宫外置办,这白香囊不过是做做样子,并未打算送出。
「这…」简司珍被行歌一句云淡风轻给问倒。
简司珍突然觉得太子妃似乎不是真心想要送香囊,比较起雕琢费工,之前的墨绿金菊荷包与她手上正绣着的奇岩飞瀑都比这香囊要来的精细繁复。不知道该怎劝她才好。还没回答,行歌已捡起香囊,穿入一针针。
雪霁绽清朗,一任香如故。
「一任香如故!好有霸气,也好雅致!这样就合适多了。」简司珍读出了香囊上新绣娟秀字体,击掌而笑。
行歌放下针线,仔细端详着这白香囊,自己随意应景写的两句话,却让她自个儿深思起来。
一任香如故是吗?
若说这香囊要拿来送人暗示些什麽,不如说这香囊更像是拿来自己遣怀。
不是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的口是心非。也不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般自视甚高,自我安慰。
这几个月以来,行歌曾反覆思虑不下数十次,那日到底是什麽原因让自己敢直接冲撞太子殿下?
但怎麽也不想承认是因为她对江行风动了心,也不肯承认是她吃醋。
更不肯承认她嫉妒奉晴歌早在六年前便与江行风相爱,自己不过是个外来者,而且这事实是由江行风血淋淋地烙印在她的心上。
那她是否可以平静地看待自己的夫君与其他女人欢好?她曾经以为她可以,直到那日,她完全明白自己其实做不到如此雍容大度。
不见不念,见了却是无尽思念。不过几日便在意他了,爱是这样吗?
这几日几个相熟的宫正都百般暗示她与奉晴歌争宠,可是她们可知道,早在六年前胜负已定,见他对待自己与奉晴歌的态度便知道,自己毫无胜算,怎样也争不赢。
那她想过要争吗?
又为何要争?
争宠无非是想让自己与家族过得更轻松,却让自己在争宠时过得更不轻松?
云秀公主曾对他说过,不争也是争。
但她是真的不想争。她想要回到原来的自己。
她想要当的秦行歌不是江行风眼中那个捉奸的妒妇,也不是那个乞怜求爱的小可怜,而是一任香如故的秦行歌。是那个不会为了江行风的一举一动感到难过的秦行歌。打从进宫之前就已经清楚明白自己的角色,那麽江行风爱她也罢,不爱她也罢,她还是她自己。
笑骂由人,心自定,则荣辱不惊?
幽闭的小世界终於有豁然开朗之感,行歌轻浅地笑了起来。
简司珍看的不明究里,还以为行歌对太子殿下用情至深。
但,行歌却忘了贤妃说过的话。
「就算你不想争,也由不得你。」
虽说是再不得宠也是个太子妃,虽说是孤老以终,也是平安一生。不过这位置她坐得稳吗?
行歌前半生好命,秦家家宅无斗,荣华富贵,让她有这种天真。
让她能一任香如故。
那後半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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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心情大好的行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调,将香囊与丝带搁置在雕花小几上,摒退众人,独自一人抱着古琴踱步前往小亭。
重帐之後一个颀长的墨绿身影闪了出来。江行风走到小几前,看了一眼香囊与丝带,沉吟一会儿。
雪霁绽清朗,一任香如故?
无意苦争春?
不寂寞吗?是在暗示他什麽吗?
既然无意争宠,那又何故闯含娴殿?
阿谀奉迎不屑为之,宁可待在这寒冷的北香榭?
好个傲气的太子妃。
真把他当成是无情无义虐待妻子的人了?完全不受教。
一点都不懂得他为何不让人送暖龛至北香榭,也不让人送冬衣让她御寒,饮食粗糙清淡,不就是要告诉她宫闱内上下有别,她既不是太子妃,那就是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