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阮大可回手从包里取出那四瓶乾坤混沌汤来,小心地一层层打开包装盒,将药瓶一一摆放在老鬼子面前。小月千雄一见,如获至宝,围着几瓶药转着圈儿地看,嘴里那“哟西”就接连不断地往外嘟噜。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用来包裹药瓶的天蓝色丝绒布,又珍爱地捧起那只充作礼品盒的黑木匣,也忘了说“哟西”了,眼神里满是沉醉。待看那四瓶药y时,已是满脸的虔诚了。隔了瓶看去,汤y透出琥珀色的莹光。老鬼子伸手捏住一只瓶颈,轻轻地摇一摇,药y微微地漾着,感觉那浆y有些黏稠。老鬼子将鼻子皱起来,再皱起来,然后深深地吸溜一口,似在吸着什么金风玉露。“哟——西!中国的东西,好!阮先生,高!”说完,回身从一只皮包里取出厚厚一沓人民币放到桌上,怕是有三五千吧,“阮先生,贵国虽说有句谚语,叫君子之交淡如水,可我是商人,还是喜欢用商人的方式和人打交道。你该不会嫌弃我的铜臭吧?”接着朝阮大可深深地鞠一躬,又说:“我的,去方便一下。阮先生,暂时失陪了。”看着老鬼子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的门里,再看着桌上的一沓子钱,阮大可有些发蒙。一直在旁边观景的李雪庸拿手捅捅他:“想什么呢,快装起来吧。”阮大可犹豫着:“这——行吗?”李雪庸抄起那沓子钱,杵到阮大可的手里,说:“别犯傻了。”阮大可还是有些发蒙,思维陷入了某种机械状态,就被动地将钱装进衣袋里。感觉上纯粹就是在做贼。他努力镇静了一下,拍拍装钱的衣袋,同时摸着了自己怦怦怦的心跳,嘴上却对李雪庸说:“也是,没偷没抢的,又不犯王法。咱凭的是东西,犯不上心虚。”心里似乎不再悬悬的惴惴的了。
这功夫,小月千雄打洗手间走出来。三个人重新坐好,谈笑如常,刚才的事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一杯茶喝罢,小月千雄便叫来服务生,吩咐这样那样的吃喝。阮大可见小月千雄这老鬼子一个劲“哈依”、“哈依”地和他微笑,心说日本人那笑功果然名不虚传,跟真的似的,可怎么看,那笑里也像藏着什么玄机。再一想,我以不变应万变,且看他怎样。几道菜上来,那花色和气味都有些怪怪的,许是日本菜吧?阮大可这么瞎琢磨着,小月千雄就忙着斟酒布菜,招呼着让李雪庸自便,就样样菜夹一点朝阮大可面前的碟子里放,又微笑着举起酒杯跟两人轻轻碰过,他自己率先咂了一小口。阮大可也小口地抿了一下。在老鬼子殷勤的“米西”声里,阮大可各样菜都尝了尝,他觉得真是难以下咽,勉勉强强地嚼几下就咽了,此后任小月千雄百般“米西”地劝也不动筷了,只礼貌地点头微笑。那酒也寡淡无味,但里边的一股若有若无的苦艾的清香教阮大可喜欢,便频频地啜那淡酒。李雪庸的光景也和阮大可差不多。惟有小月千雄吃喝得十分投入,蠕动着牙帮骨津津有味地嚼着,把那淡酒咂得吱吱响,如品仙y琼浆,眯缝起一对r泡眼陶醉着。
吃喝完毕,小月千雄和李雪庸头碰头嘀咕几句,李雪庸就诡秘地一笑,跟阮大可说:“到那边的雅间歇息一下吧,也放松放松。”阮大可一直古板地坐在那里吃酒,真的有些累了,没在意李雪庸说的“放松”有什么不妥,就不客气地随小月千雄的指引拉开一个小巧的门扇进去了。人刚进屋,背后的门随即咔嗒一声关严了。阮大可立即给吓了一大跳,只见迎面一张榻榻米上斜歪着一个几乎全l的年轻女子,她身下那宽宽大大的床单好似早年间家织的那种粗棉土布,图案却是一种教阮大可说不出名目的花,许是东洋花草,又鲜艳又清雅。阮大可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八成儿是我走错地方了。”转身就要出去。没等拉开门,却被那女子轻盈地走过来一把拉住了,说:“先生,您没走错地方,是小月先生吩咐我在这里等候的。”阮大可迟疑了一下,偷偷看去,发现这女子身上原不是l着的,有一层极薄的说不出什么面料什么款式的衣裙,像是中式睡衣,更像是和服——不错,正是那种东洋大衫儿。透过那衣裙可清清楚楚看见女子身上所有的凸凸凹凹,胸前的一边一只黑点更是格外惹眼。阮大可有些恍惚,但他隐隐觉得这事有点儿悬,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精心设好的套子。当那女子把软乎乎的胳膊围住他的脖子时,他似乎感觉到危险就在身边,就慌忙掰开那一对温热的r钳,一伸手拉开门走到外间。
四下看看,却不见了小月千雄和李雪庸,知道也是在雅间里,只好一个人枯坐着喝茶。喝罢两壶茶,李雪庸从一个雅间里走出来,见了阮大可,笑着说:“你动作好快呀。”阮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