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老江也涉及过高速公路上的案子,对郑道访在四川省高速公路建设方面的至尊地位,早有所闻。
社会是一道流水线,造就出大致相同的人类产品。郑道访与他同时代的知识分子一样,在清贫、动荡和忙碌中走过了自己的青年时代,中年时代,他们强调奉献,极少索取,故而虽然一贫如洗,却也有着属于一代人共有的精神上的充实感。尤其是像郑道访这样一个出自长寿县贫苦农家的子弟,一个靠自身的努力完成了重庆交通学院学业的莘莘学子,对物质生活更不会有不切实际的奢求。
改革开放后,作为知识分子中的一个佼佼者——时任交通部四局技术员的郑道访已经锻炼成一名业务骨干,并多次因为工程技术创新,善于节约工程造价而受到组织嘉奖——郑道访受到了上级的重用,第一次走上了领导岗位。
江意华说道:“像郑道访这样的人物,从业务方面讲,的的确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他的案子发了以后,很多媒体上说他走上领导岗位后,权迷心窍,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所以最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其实,这话不一定准确,‘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或许正是体现了一个人的超前意识与超群能力的时机。比如说,郑道访在主持成渝高速公路重庆段建设时,就有一个重大的贡献,他提出将成渝高速公路两侧各加宽一米,但施工图纸是经过交通部严格审定的,资金的投入事前也是有严格规定的,谁也不敢私自更改。而偏偏郑道访就有这个魄力,敢于负责任,担风险。当郑道访的意见未获通过后,他竟然胆大包天,利用职权,将他负责的重庆段按照他的意见擅自加宽。而此后的事实恰恰已经证明,郑道访是对的,他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他负责建设的重庆段也比成都段更符合经济发展的需要。”
老江还谈到,郑道访身上也有着许许多多的悲剧因素,走上领导岗位后,他最初也能严格地要求自己,而且像他们这一代人,从普遍的角度看对生活并没有更多的要求,对金钱物质看得也不是太重,更看重的是事业和精神方面的东西。如果没有足以让人的私欲充分膨胀的合适的土壤和气候——说白了,就是官员们手中的权力基本不受任何有效的制约而完全取决于他们自律的程度——要让郑道访这类人物单纯为金钱而导致人格堕落,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然,具体到郑道访身上,将他推向深渊的还有两个重要的人物,一个是他的儿子郑勤,一个是他的老婆高家兰。
一九九四年,郑道访因他主持修建的成渝路重庆段受到各方好评和交通部的表彰;同年,便从重庆市交通局副局长一职调任省交通厅副厅长,分管全省高速公路建设。
老江以充满感qíng_sè彩的语调向笔者讲起了一个令他敬重的普通农村老太太绝不普通的故事。
这位老太太,就是郑道访的亲生母亲韩素清。
郑道访到成都上任之前,特意回长寿老家看望了一下年事已高的老母亲。当地各级官员得知郑道访即将赴省城担任要职的消息后,纷纷赶来奉迎巴结,提前作感情投资,短短两天时间里,便收到了三万多元的礼金。面对这样一笔从天而降的巨款,一般的农村老太婆可能是欢喜得要死,可是,郑老太太却并没有像常人那样喜出望外,相反,她却似乎从这一大堆金钱中看到了儿子前程似锦如日中天的人生道路上即将面临的陷阱和危机。没有任何令人惊天动地振聋发聩的豪言壮语,朴实的老太太只坚持一条为中国老百姓所认同的朴素信条:不义之财切莫贪。这些钱不是自己的,要了会伤自家的清白。她硬是着儿子答应把这笔钱一分不少地交给组织才放下心。
这一次,郑道访也果真没让母亲失望和担心。
而且,更令郑道访感动的是,在他临离家门的前一夜,母亲居然把家中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全召集到堂屋里,开了一个家庭会,当着儿孙们的面,她把自己靠种地卖菜一分一文攒下为自己备办后事的一千元钱交给郑道访,对儿子说道:“妈老了,在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你在城里,喝口水也要钱,用度大,这点钱,你拿去用吧,我们一大家子在乡下凭劳力吃饭,虽说苦累一点,但活一辈子图的就是个心安,可我眼下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当了大官,就有那么多小官来讨好送钱,妈怕你把持不住,会在这个钱字上栽跟斗啊!”
就在这次家庭会议上,郑老太太为了让儿子能够安安心心地做一个清官,宣布了一个“约法三章”:一是不能打着郑道访的招牌随便接受别人的礼品和吃请;二是不准答应帮助别人办事;三是全家任何人都不能去找县、乡、村领导办私事。
谈到“郑母教子”这件事,老江也禁不住唏嘘感叹,他还继续说道:“世间很多事情是让人想不到的,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老太太,肯定没有学习过多少,也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偏偏她就有那么高的思想境界,郑道访当上主管全省高速公路建设的副厅长后没多久,长寿县的一位领导到她家慰问,并主动提出让郑老太太的一个儿子到县城里工作,老太太没有半点犹豫,当面便谢绝了这位领导的‘好意’。还有一次,她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