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略慌忙抓住王大爷的手,“哪家医院?!我爸……我爸……”她喉咙像是被石灰全全堵住,哽得说不出话来。
“你跟这车一起去吧。”王大爷指指停在路边的救护车,然后想起那个眼熟的救人小子,又说道:“哦对,就是以前常常在你们家帮忙的那小子,他给你爸搀出来的,刚被大夫塞进急救车里呢。”
沈略趔趄着赶紧跑到救护车那里,顾允丞痛得满头大汗,医生好像刚给他打了针,昏睡过去。
沈略看到他被火烧的近乎发黑的手臂,捂着嘴巴痛哭出声,一旁的大夫连声安慰:“别哭了,已经挺走运的
,就左手臂烧伤了。”
到了医院,顾允丞被送进抢救室处理伤口,沈略问了父亲的下落,先直接赶到那边去。
沈如海被浓烟呛伤,身体也有几处被火灼伤,好在不严重。主治医生还说,他主要由于心脏病复发晕了过去,不过幸好抢救及时,目前情况还比较乐观。
沈略整个人木木的,这才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她一直守着父亲,直到傍晚时他脱离危险期被转入普通病房。然后想起顾允丞,心里酸酸楚楚的,眼眶里又开始有了湿意。
去烧伤科时,顾允丞已经包扎好了,正躺在床上挂点滴,她缓缓走过去,泪珠簌簌滚落,哑着嗓音说道:“顾允丞,谢谢你。”
顾允丞看到沈略一怔,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峰稍稍舒展,淡淡摇头,“……不用。”
“你,你怎么会在那里?”她眼眶通红,一瞬不瞬看着他。
说来真得很巧,宁婕帮他申请了美国交流生,甚至护照和签证都悄悄给他办好了,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下周一就要出发了。这次顾允丞没有强烈反对,只因那次在大礼堂时,看着他们相拥离去的背影,他知道……他永远也等不到她了。
与其触景生情,不如远走他乡。他只是想来看她最后一眼,真的只是最后一眼。沈略不接他的电话,他准备先去g大看看,路过一家蛋糕店时蓦然想起似乎这天是他父亲的生日。重阳节,很好记的日子,她只提过一次,他就记住了。
然而,没想到竟遇到这次意外!
解释完后,沈略又哭了,深呼吸好几次,才说得出完整的话来,“我,我对你那么坏,那么坏。顾允丞……为什么,为什么。”现场的邻居都不敢轻易进去,他却罔顾自己的性命,要让她……让她拿什么偿还他?
顾允丞知道沈略的意思,眼眸暗下来,说道:“沈略,你不用感激我,沈叔叔是唐颂救出来的,我只是在门口时扶了一把。他……他应该伤得最严重。”因为他看到他几乎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沈如海。
沈略蓦地瞪大泪水决堤的双眼,难以置信地问:“唐……唐颂?”
“嗯,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把人救出来了,因为伤势太重,所以坐第一辆救护车先被送到……”
沈略整个人懵了,反应过来后,不待顾允丞说完,便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抢救室外的大门紧闭着,值班的护士说,已经进去好几个小时了。
沈略怔怔地靠在门口等着,眼睛里脑子里都是空白,心里一直默念着:唐颂,唐颂,唐颂……
不知道念到多少声,突然抑制不住汹涌的泪意。
这里是军总医院,大约有人通知了唐家,十几分钟后,卓亿群也赶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面容严肃而悲恸的老人和一个与唐颂相貌有些相似的中年男人。
唐赞走过来问道:“他怎么样了?”
沈略摇摇头,甩出来的全是眼泪。卓亿群应该已经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看着她的目光染火,但面对在抢救室里情况未知的儿子,终究什么也没说。
唐颂被推出来时,沈略被挤在最外围,透过缝隙只看到白茫茫一片,她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捂住嘴巴,深怕看到一张蒙着白布的脸。
不过唐颂比她担心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头上肩膀上都缠着一圈圈的纱布,整个脸只有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像个木乃伊。
“陈述,他怎么样?怎么样?”卓亿群眼泪止不住地流,不停问着一同进入抢救室的陈述。
陈述拦住他们,面容沉重地说道:“先送监护室。”
卓亿群差点晕了过去,沈略双腿一晃,嚎啕哭了起来。
唐祖威和唐赞比较镇定,陈述跟他们分析了病情,最后说道:“别担心,只是烧伤比较严重,最近几天比较他的免疫力比较低,怕伤口会感染。”
他虽然这么说着,可没有一个人能乐观起来。
父亲醒后,沈略没日没夜守在唐颂的病房外,沈如海也是老泪纵痕,连连说道:“去吧,孩子,爸没事,先照顾你丈夫要紧。”
丈夫……
是啊,他是她的丈夫,可她竟从没有这个意识,一直把他当做拘着她的恶魔,哪怕心动,也从来都是矢口否认。他再多的温柔,到了她眼里都是别有目的。孩子失去了,他比任何人都痛,她还要在他伤口上撒盐,血淋淋地再戳一刀。
沈略觉得自己好坏好坏,其实这个男人的好她早就知道,却一直抗拒着,抗拒着……她用胆小和怯懦筑了一堵墙,拦住他,也固守住自己。他向前一百步,她就往后退一百零一步,心安理得地享受他霸道却细心的照顾。
现在看来,是多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