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明朗的笑意如春分拂面,道:“这个自然,你们小夫妻自己说就好。我只等着抱孙子呢。”
我伸手抚着还不显山露水的小腹,心里翻涌出蜜甜的期望,只要清回来,只等清回来。
时光在等待里缓缓地流淌过去,浣碧凝望我的眼神有偶尔的凝滞,仿佛被天空牵扯住的一带流岚,凝视在我的小腹上。
她的心结,我未尝不明白。我招手让她过来,握住她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语气温软:“你听,里面是你的小外甥。浣碧,玉姚和玉娆都不在,余生恐怕只有我们姐妹相依为命了。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今后咱们一同抚养他好不好?”我的语气是诚挚而恳切的,带着长姊对妹妹的怜惜和疼爱。
浣碧眼中泪光莹然,如一枝负雨梨花,且疑且喜道:“果真么?”她放在我小腹上的手微微有些战栗,然而无尽喜悦,“长姊和王爷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是”我郑重允诺,“浣碧。有些事已成定居无法改变,有任何改变也只会伤人伤己。但是我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浣碧低头微微恻然,如清露含愁,“我晓得的。命里没有的事终究不能强求。”
我揽住她的双肩,低低而放心地叹了一口气。
山风化去了寒气,吹暖了融融绿s。然而这样殷切的等待中,等来的却是温实初。
他来那r庭院中芳菲初绽,院子里的老桃树绽出了第一朵桃花。槿汐正抱怨道:“这天气真是怪了,明明还在二月里,山里天气格外冷些,竟然那么开了桃花。”
那朵桃花孤零零开放在枝头,俏生生颤巍巍的,迎风立在枝头,那花瓣的颜s红而单薄,远远看起来竟有一点妖异的浓艳。
温实初拿了几副安胎宁神的药来,道:“这药是我新为你开的。你先吃着吧。”他看一看我眼下一抹黛s的乌青,不免心疼道:“这两r夜里都没睡好么?不是叮嘱你要定时吃安胎要了么?”
浣碧隐隐含忧道:“王爷说了去一个月便回来的,可是现在一走已经有五十r了,还是半点归来的消息也没有。小姐难免焦急,昨晚有做噩梦了,可不是又没睡好。”
我的手指拂过绵软厚实的雪白窗纸,淡淡微笑若风中轻扬的梨花,道:“噩梦是不当真的,浣碧,他一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温实初自进门就一直闷声坐着,听到了这句话,忽然眼皮一跳,倏然抬起头来,突兀冒出一句,道:“他不会回来了。”
我一时没听清,回头笑道:“你说什么?”
温实初的脸s不断地灰败下去,他用力闭一闭眼睛,突然硬声道:“清河王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话生冷地一字一字的钻入耳中,像无数只灰s的小虫杂乱地扑打着翅膀,在耳中嗡嗡的嘈杂着,吵的我头昏眼花。我的面孔一定失去了血s,我全身冰冷,愣愣的转过头来,喝道:“你胡说什么?!”我的声音凄厉而破碎,我完全不能相信,我质问道:“你怎么能这样咒他?咒我孩子的父亲!”
温实初一把按住我的手,急切道:“长这么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嬛儿,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清河王前往滇南迟迟未归,宫中也没有一点消息,皇上派人出宫去寻,得到的消息是清河王乘坐的船只在腾沙江翻了船,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我怔怔地听他说着,很安静的听,只觉得身上像被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狠狠锉磨着,磨得血r模糊,眼睁睁看着它鲜血蜿蜒,疼到麻木。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腥甜汁y蔓延在口中齿间,胸腔的血气澎湃到无法抑制。温实初絮絮而谈,我只不言不语,恍若未闻。
清死了!他就这样死了!这样骤然离我而去,说都不说一声,他就死了。
温实初含泪道:“腾沙江的水那样急,连铁船都冲成了碎片。就算尸身找道,也……”
我心中“咯咯”响着,仿佛什么东西狠狠地裂开了,心里的某中纯白的希望被人用力踩碎,踩成齑粉,挥洒得漫天漫地,再补不回来了。
此时浣碧正端着煮好的安胎药进来,听得温实初的话,药碗“咣啷”一声跌破在地上摔的粉碎,浓黑的药汁倾倒在浣碧天青s的裙裾上,一摊狼藉。浣碧怔怔地呆在那里,顾不得药汁滚热,也不去擦,呆了片刻,跌坐在地上锐声尖叫起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凄厉而尖锐,一声又一声,仿佛是一块上好的衣料被人狠狠撕裂的声音,听得人心神俱碎。
我的泪一滴一滴滑落下来,无声蜿蜒在我的面颊上。只闷头闷脑想着,他死了,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温实初死命地晃着我的身体,“嬛儿!你清醒一点,清醒一点!人死不能复生了!”
人死不能复生?他连魂魄也不曾到我的梦里来啊!这样想着,胸中愈加大恸。五脏六腑像被无数只利爪强行撕扯着,扭狞着。唇齿间的血腥气气味蔓延到喉中,我一个忍不住,呕出一股腥甜之味,那猩红黏稠的y体从口中倾吐而出时,仿佛整个心肺都被痛楚着呕了出来。
强烈而痛楚的绝望,让我的身体如寒冬被吹落枝头的最后一片落叶,不油自主地倒了下去。
第4部结束!
后宫…甄嬛传5
作者:流潋紫
一、浮云蔽白r
我的神志并没有晕去,我的身体被夺门奔入的槿汐慌乱抱在了怀里,忙同温实初一同把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