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污染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强子深深吸气,这硝烟味闻起来真过瘾。
最后几声零星的响后,强子示意可以打夯了。六人紧紧抓住绳头,王老大深吸一口丹田气,猛的大喊一声,“王三儿老婆的乃子,仨乃头儿哎。”号声一落,六人齐把夯拉起地半尺高,再松手,夯嘭的一声落下,六人齐吼,“唉嘿哟喂。”
周围男女老少哄的大笑起来,这六人却严肃的开始了第二夯。打夯的人都是精壮的男子,他们的吼号声是村里最壮观的景象,哪家盖房打夯时都会引来全村人观看,特别是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当夯打到一半,打夯的人热了,脱掉上衣,露出来结实的肌r,东家一般要给送上几个菜,喝几两酒,然后号子开始粗野,女人们的眼光开始热辣起来。
一声声的号子响彻天际,王老大的词儿越来越多。
“李婶母猪,下了十六个崽哎”“唉嘿哟喂。”
“小崽吃奶,她孙子气哎” “唉嘿哟喂。”
“抱走了猪崽,他吃奶哎” “唉嘿哟喂。”
“兔崽子再吃奶,把你当猪卖哎” “唉嘿哟喂。”
“计划生育政策,搞得好哎” “唉嘿哟喂。”
“让你生一个,你非生俩哎” “唉嘿哟喂。”
“娘们儿的肚子,当猪劁哎” “唉嘿哟喂。”
气氛越来越热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六个人身上,强子扶着医生静静地看着,听着,恍如梦一般,这号子声久违了,喊得他热血,感觉自己心底的东西在上升,在从身体里每个毛孔往外钻。
孬子听着号声,四下看看,妞和春燕不在强子身边。
看看强子,扶着医生一动不动。悄悄从人群里出来,回头看,人们都伸着脖子朝一个方向精神全集中在打夯上,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人群外安静着。
孬子顺街走,四处张望,村不大,街也不长,一眼望去,没有妞和春燕,走前面拐弯,来到另一条街,妞正拉着春燕的手,站在一家门口。
门口边上有个大石礅,一个女孩子站在旁边,孬子走近,这女孩子他认识,双目患白内障,是姓石的闺女。
妞在说话,别怕,春燕去拉她的手,女孩子无措的前后躲春燕的手,嘴里叫,妈,妈,妈。手伸在背后乱摸索。
门开了,里面随着叫声走出来一个扎着破围裙的妇人:不在家呆着,跑出来干啥,放他们的炮去,扎乎,扎乎吧,早晚有报应。看看妞和春燕,拉起女孩子,愣愣,然后狠狠冲妞和春燕吐口唾沫,呸!
拉进大门,春燕跑过去,也拉女孩子,姐姐,姐姐。不想那妇人狠狠的关上门,春燕小手被碰到,哇一声哭起来。
孬子赶紧跑过来,抱起春燕看小手指立刻红肿起来,妞接过春燕放地上,蹲下把小指放在嘴边吹。孬子狠狠踹开门,妇人拉着女孩子还没走进房里,回头看孬子,女孩子听到踢门声,吓得紧紧拉妇人的衣袖,向身后躲。
孬子说找死啊。
妇人忙乱惊恐地看孬子,妞拎着春燕走进来,呐呐地说,我看看,她,她,是你闺女?
妇人眼中又生出恨意,你管呢?!
春燕抽泣着,姐姐,你眼睛和虎皮,虎皮一样,妈说,给虎皮治眼睛,妈说,也给你,给你治。
孬子看看春燕,走过来又把春燕抱起,柔声说,燕子乖,燕子不哭。
女孩子慢慢从妇人身后出来,慢慢移着脚步,离开妇人,妇人把她抓回来低吼,回屋去,不在屋好好呆着,跑外讨人烦。
女孩子停下脚步,木木的脸面向妞们,稍侧头,耳朵细寻他们的声音。
妞说,你别骂她,她叫啥名儿?
妇人又道,你管呢?
孬子说,嫂子,她叫凤儿。
妞看孬子,你认识她?
嗯。
凤儿又开始移动脚步,被她妈一把揪回去,尖声叫,回去。拉着凤儿快步走,凤儿脚下跌拌,被她妈拉得东倒西歪。
孬子放下春燕,几步过去扯过凤儿,拉到自己身边,冲凤妈吼,她是你闺女,你咋这么对她?
妇人被孬子吓一跳,半天没吱声,反应过来才大叫,我闺女,关你啥事?
孬子狠狠看着她,又看凤儿,上次见她时,虽然她那么害怕,可她多么水灵俊俏啊,象几年前的嫂子一样,可现在,她表情呆滞,脸色苍白,象久没晒过太阳,身上的衣服虽然没破,却脏得看不出颜色来,头发乱乱的扎在脑后。
上次是孬子带人把他们爷俩送回来的,一路上姓石的都没吱声,凤儿不时安慰他,爸你咋了,说话呀爸,爸这是咋回事儿。去摸姓石的脸,石躲着闺女的手,不住的抹眼泪。凤儿说爸咱们回家,回家就好了,我给你揉腿爸。
孬子恨造化弄人,姓石的咋配有这么好的闺女,这闺女咋偏偏眼睛有毛病,他突然明白了强哥为啥到了石家却没有任何动作,把他们都拉出来,为啥他说不要牵连姓石的家人,原来强哥是想把他们一家一个不剩的灭了的。孬子那天在路上对凤儿说,你别怕,现在就送你回家。
现在这孩子几乎快和嫂子一样呆了,不,她比嫂子更可怜,嫂子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有强哥,可她呢?现在,今后?
她妈又去扯拉她,孬子把凤儿推到自己身后,说你听着,我要带她走。
妇人摸不着头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