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呆滞模样,气也消了,叹口气:“傻了快十年,也不见好——成天往犄角旮旯里跑,这回淹着了,可得长点记性。”
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男人吆喝,大娘“哎”了一声,给他压了压被角,转身走了。
她的手险险擦过林疏的脖子,激起林疏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呼吸困难,好久才缓过来。
大娘此举,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好心,林疏却不能接受和人接触,那被子又潮得离奇,冰冷如铁,盖紧竟比不盖还要难受,实在让人无福消受。
等大娘走远,他从床上起身,推开黏手的木板门,向外看去。触目所及是同样破败不堪的房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像个村庄。自己所在的院落坐落在村庄外围,村子外面是荒废的耕地,再远一点,却灰蒙蒙的,被雾遮住,什么都看不见了。
天色奇怪,暗得很,要说是凌晨,却家家户户有人走动,炊烟袅袅;说是傍晚也牵强,天空一片灰黑,无星无月,也没有半点落日余晖的影子,鬼影幢幢,很是晦气。他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想再观察一番,看见外面有村民走动,想跨出去的那条腿又缩了回去,转身走回房间。
房间实在乏善可陈,既破又乱,家具只有一张床,并一张床前的桌子,没有镜子,照不见自己的模样,他联想起那位大娘口中的“小傻子”、“小疯狗”,猜测自己这具壳子恐怕确实是一位智力有缺陷的仁兄,也不知道长了怎样一副尊容。
摸了摸自己杂草一样的乱发,林疏有点窒息。
正当此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翻,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头,见来者依然是那位大娘。
大娘手端一个白碗,跨过门槛,唤狗一样道:“小傻子,吃饭了!”
喊完一看,小傻子转头直勾勾看着自己,神情仍然不怎么像个正常人,却也与以前大不一样。
大娘皱了皱眉:“落了一次水,怎地更傻了。”
说完,她把碗放在了桌子上,转身要走。
这世上,清静的人不多,傻子是其中之一,因为没有人会和一个傻子交谈。这是林疏从来求之不得的,但是现在不行。他必须得和什么人交流,不然,只能在这里做一辈子傻子。他虽然喜欢清静,但也不想做傻子——尤其是一个在发霉的屋子里盖着发霉的被子的傻子。
于是,大娘险险要走出去的时候,听见背后响起了带一点抖的声音:“......多谢。”
大娘:“啊呀!”
她猛地转过身来:“你不傻啦!”
林疏僵硬地点点头。
大娘险些要手舞足蹈,扯起嗓子向外面大声道:“小傻子不傻啦!”
杂沓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片刻之间门口乌拉拉聚集一大群面黄肌瘦的村民,个个激动伸长脖子往房里看。
“小傻子不傻了?”
“小傻子真的不傻啦?”
“小傻子果然不傻了!”
林疏:“......”
一个傻子突然聪明起来,怎么还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大娘把碗搁下,哆哆嗦嗦上前,拉住林疏的手:“你......你可想起来什么不曾?”
林疏:“!!!”
他被大娘一握,浑身汗毛直竖,眼前发黑,触电一样往后退了几步,险些魂飞天外。
不料,大娘直直跪了下去:“您可千万要救救我们!”
村民见大娘跪了下去,纷纷效仿,在门外大磕其头:“您可千万要救救我们!”
林疏动了动嘴唇,艰难地组织语言,想问问这些人为什么要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