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移开目光,转头看首领另一侧的人。那些人他都没见过。
紧埃着卫逸的是一位中年人,瘦伶伶的,很淡薄,说话声音很轻,一双眼睛怯怯的并且浑浊不清。他旁边坐着一个女人,手里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男孩。孩子不好看,脸有些发红,一直在闹,时不时咳嗽几下。她不停地给孩子喂吃的,摇晃他,拿东西给他玩,那种溺爱的劲头让宁坚成觉得好笑。他并不认得,这就是卫逸的二儿子卫卓澜和妻子余和雅。
在他观察的时间里,人越聚越多,棚屋里很快挤满了。
首领问卫卓澜:“纪锴阳怎么还没来?”
“他不会睡过头了吧,”卫宇博未等卫卓澜说话,便开口,“他什么都不懂,我们干脆开始算了。”
卫逸摇摇头,“我们还是等他来。”
这个纪锴阳是什么人?
宁坚成想。
他关注他,是因为他知道仅凭自己一人的力量是无法从这些凶恶的天蜀人手中逃命的,卫逸是个还保存着怜悯心的人,他希望这个新来的人也是这样。
宁坚成并没等多久,大门外的年轻人们发出一阵欢呼。
纪锴阳走进房子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皱了皱眉。
屋子里充满了由汗水、油脂、炊烟混合的一阵难闻的臭味,被阳光一烤便热乎乎地不停盘旋,让人烦躁。
纪锴阳穿过拥挤的人群,坐到自己的坐位上。他不理睬卫宇博罗嗦的斥责声,开始认真打量荒银人。
宁坚成不到四十岁,又黑又瘦,脸很长,长着一圈卷须,灰头发已经开始谢顶,两只黑眼睛似乎总是在嘲弄着什么。他盘腿坐在地上,正用多骨节的手指抠着光脚板。
卫逸抬起了手,人们安静下来。他简单说了今天议事的重要性就把发言的权利交给了连旭。
大巫师站起来,走到宁坚成的身边,先是回忆了一番荒银人所犯下的罪恶。他的声音里充满愤怒和悲伤,还不停做着手势,整个会场的人开始随着他的讲述又是哭泣,又是叫喊,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捶胸顿足,年轻人也握紧拳头,全部用燃烧的眼睛盯着俘虏。
第5章 第五章
接着,连旭又细数宁坚成此次出现必然带来的一系列可怕的后果。千瑜神将为这个闯入者发怒,降疾病和灾难到人间。
人们听了他的话,不禁开始为自己担忧,同时也就更加恨起宁坚成来。不少人挥着拳头,喊着,“处死他!处死他!”
但在一片仇恨的声音中,宁坚成一点也不惊慌,依然坐在那儿,歪着头,微笑着。他不害怕吗?他当然害怕,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在荒银经历的叛乱和在茫茫原野上受过的苦教会他,害怕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与其为不确定的为了恐惧颤抖,不如尽力感受现在残存的美好。
天蜀人再野蛮,也总比森林里的猛兽温柔多了。
宁坚成的笑容吸引住了纪锴阳。这个男人仿佛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好像对世界也有一些独特而又坚定的看法。他显得很自信,并不急着反驳什么,仿佛他已经确信别人不会理解他。
纪锴阳从未见到像他这样的人。相比之下天蜀人却是有气无力,那么死气沉沉。
连旭讲话之后,卫宇博也讲了一遍。
内容上大同小异,但比起大巫师富于煽动性的言辞,卫宇博一开口就蹦出一串串粗俗的词语,惹得大家笑起来,但就是这些话反而让人们变得活跃,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恶意的哄笑和咒骂。
“他一定是个探子!”一个男人叫道:“我们应该杀了他,把尸体扔进嘉郁河,让他身上的邪恶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