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不能动弹,饮食起居,昭文帝不假旁人,俱是亲手精心侍候。飞云每日大部分时间都是睡觉,昭文帝便弹琴与他安神催眠,飞云若是醒时,又天南海北地讲些逸闻趣事,逗得飞云直笑,或是谈论些诗文经史。飞云虽是躺在床上行动不便,倒一点也不觉烦闷,他辛苦劳累了几个月,这时才得好生休养,过几天难得的清净无忧的日子。
天气渐渐寒冷,屋里早生了火盆,温暖如春。这日飞云醒了,抬头看昭文帝仍坐在身边,一手支着下巴,正不知想着什么呆呆出神,脸上却挂着痴痴的傻笑。斜阳懒懒地照进来,室内的物事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霞光,显得分外静谧。飞云看昭文帝的样子,余晖映着他半边脸庞,便似已这样一动不动地守候了自己十年。飞云突然没来由的一阵酸涩,心头也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过了半响,方低声唤道:“皇上?”
昭文帝猛的清醒过来,俯身笑问:“云儿?”
飞云道:“你怎么整日里就这样坐着,也不睡觉?”
五十九 天若有情天亦老
昭文帝笑道:“这种时候我还能睡得着?”又缓缓地道:“云儿,我只想日日夜夜守着你,看着你,一辈子也不够。你不知道,你睡着的时候最乖,安安静静,象个可爱的娃娃,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说着轻抚了下飞云的脸庞,忽然笑容隐没,叹了一口气,“自从你……我最怕去睡觉,总是一做梦便梦到你,醒来却什么都没有……”
昭文帝振作一下,复笑道:“云儿,这药用上已三日了,今日拆开看看,应全好了吧?”先拉过飞云的手来,将他手指上的绷带一圈圈拆开,清理残药,等到露出肌肤,两人都同时“啊”地叫出声来!但见飞云纤纤十指,皆如粉雕玉琢一般,没有半点瑕疵。昭文帝呆呆地看着,一滴眼泪便落到了飞云的手上。飞云忙想把手缩回去,却被昭文帝紧紧攥住。
昭文帝又拆开飞云身上的包扎,果见上过药的肌肤皆已完好如初,依然是白如凝脂,细腻光滑,晃得昭文帝有些睁不开眼,却衬得身前尚未医治的密密疤痕更加丑陋狰狞。昭文帝连忙拿出药来,给他前面胸腹、玉茎等处上了,重新包扎好。
以后几日,无论飞云是醒是睡,昭文帝大部分时间都是痴痴地捧着他的双手,便如捧着世上最贵重的宝贝。过了三天,前面的伤也好了,昭文帝复为飞云清洗了身子,趴在他身上从头到脚翻来覆去地抚摸查看。暗道:他自幼也是习武之人,怎的这肌肤就似玉般晶莹,丝般柔滑?飞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安地扭动着。昭文帝轻轻将他按住,笑道:“我的这膏药可还使得?古人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可不就是说我的云儿?”突然发现他腋下肋部还有几道淡淡的青色伤痕,不由皱起了眉头:“这里还有点痕迹,要是这药再多一点就好……”却见飞云两道恶狠狠的目光已扫了过来。昭文帝吓了一跳,再不敢继续,忙满脸陪笑道:“好云儿,我说错话了,你可莫要生气……”飞云听他确似害怕,心知这皇帝向来一得意就口无遮拦,罢了,今儿就暂且饶他一次……
昭文帝抱着飞云,轻轻去吻那几道淡淡的伤痕,身上渐渐地热起来,yù_wàng蔓延,看那窗户半开着,便起身去关,瞥见外面天阴欲雨。昭文帝忙回到飞云身边,有点紧张地问道:“云儿,现下你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痛吗?”
飞云笑着摇摇头:“一点也不痛了,看来真是全好了。”虽说是忍耐惯了,但长久的痛楚一时全消,一身舒爽,飞云也极是惊喜。
昭文帝方放下心来,又笑问道:“云儿,那今天下雨,你可还要我陪你?”却见飞云坚决地摇了摇头,接着又听他轻声说道:“不。”
昭文帝笑容僵住,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一腔热望顿时凝结成冰,一颗心更似堕入了深渊。“云儿事事都强,如今他这伤痛也好了,自然再不需要自己陪伴照顾,这本该不问也当知道。朕已治好了他,心愿已了,也不应再有所求。朕终究是伤他太多,又时常惹他生气,他不要朕也是合情合理,朕又怎能强求?”昭文帝用力地咬着嘴唇,竭力使自己不要当场就痛哭失声,听那外面下起了大雨,一时便想猛冲入雨中。
飞云语气平淡,昭文帝知道多求也是无用,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勉强对飞云笑笑:“那好,云儿,你且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再也忍不住眼泪,连忙转身冲出门去。飞云起身欲拉住他,却扑了个空。昭文帝冲入雨中,骑上赤兔马,飞奔出大门。门外的侍卫不知是何变故,未得命令,也不敢去追。
昭文帝一路狂奔出城,直奔到当年和飞云一起赏雪的灵明山上。那几年飞云在成国时,他每每被思念和仇恨折磨得欲要发狂,有时就一个人跑到灵明山上来宣泄一番,这两年却未再来过,也从未对飞云提起。
昭文帝冲到山顶,摔下马来,抱着一棵大树便放声大哭。山顶上寂无一人,只有狂风暴雨铺天盖地袭来,他浑然不觉。任冰冷的雨水冲刷,却洗不尽他满心翻搅着的悲痛,全身早已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昭文帝一直哭到夜幕降临,嗓子嘶哑,泪也似流尽了,仍止不住地呜咽。他又在树林里一阵拳打脚踢,劈断踢倒了一大片树木,方才大叫一声,倒在地上。这时大雨倒停了,竟又点点地飘起了雪花。原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