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门口,门却从那边被推开了。云长流已然换上了象征教主身份的华袍,后面还跟着一人,竟是左使萧东河。
萧东河一见他就一脸戏谑地笑弯了腰,“哎我的大护法,你不是说这回教主定不会宽恕你么”
关无绝“啧”地斜眼睨了左使一眼,刚要开口就被云长流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别闹了,炉子上煨了甜粥,去把衣裳穿好了再出来喝。”
又转向萧东河,道:“左使也先回去罢,记得本座交待你的事。”
“是,属下先行告退。”萧东河向教主行礼,转身之前看了关无绝一眼,又看了一眼教主,这才离去。
他那最后的目光极为复杂,关无绝完全读不懂其意味。等萧东河背影一远,便问云长流:“您和东河说了些什么?”
云长流拒不应答,只督促着他把衣服穿好,又从床头取了自己的发带给护法把长发松松地系了。外头月明星稀,夜幕如黑缎,云长流拉着关无绝在小案边上坐下,叫人将食盒端进来。
揭开,里头是一对精美的瓷碗,盛着两份还散着热气的小粥。
这粥里头加了红枣和薏米,合着护法的口味,被煮的甜糯香软又易消化。护法和教主在养心殿里头一起坐慢悠悠地喝着粥,静谧一派温情。关无绝吃了几口,便忍不住好奇,“您究竟要怎么罚属下?”
云长流反而犹豫不决起来,他看了看窗外,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还是……明日早晨再说。时辰不早了,你先把粥用了,然后喝药睡觉。”
关无绝无奈地摇头,“属下这才刚睡醒。”
云长流坚持道:“怕是你听完了,这一晚都要过不好了。”
“这样可怕?”护法惊奇地笑起来,明显是没当真,“不管您要怎样罚,无绝都认的,您还是现在说了吧。”
云长流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目光闪动,许久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拢了拢衣袖,一派淡然地开口道:“那好,你听着……本座欲同阿苦结亲,纳他为后室侍君。”
关无绝又舀了一勺粥送入口,十分自然地“嗯”了一声。
对云长流方才那句惊天之语,竟是一点过激的反应都无。
“……”云长流脸色微微一沉,盯着护法道,“他已经同意了,你觉得如何?”
护法十分疑惑地看着教主,“您……为何问我?”
“你……”云长流神情变得更加难看,他突然握住关无绝拿着瓷勺的腕,无法接受地逼问道,“怎么,本座刚刚才说的喜欢你,如今转眼就要同别人行大婚之礼,你----你就一句话都没有?”
关无绝勾唇冲云长流微笑起来,嗓音是惯常的沉着冷静,“教主既然决意要保阿苦,总会有所举措。阿苦既是万慈山庄的小公子,同时又是罕见的药门药人,这么危险的身份,随时都可能成为权势纷争的牺牲品……想要他这辈子无忧无虑,除了将他永远留在息风城加以保护以外别无他法。”
“而息风城规矩森严,不给阿苦一个大些的名分必然难以服众。可这小药人没武功没见识,无法给他封以重职。那么您将他纳入后室,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了。再者,万慈山庄若来追讨他们家的小公子,烛阴教也可以拿您同阿苦的旧情来堵他们的口,这是上上策。”
云长流沉默以对,关无绝又摇摇头笑起来,“这些原委属下又不是想不懂,还能和娇滴滴的小媳妇似的,冲夫君哭闹不依么?教主也太看不起无绝了……”
说着护法突然神情一变,诡异地望着教主,“等等,您……总不会是……想看无绝吃醋吧?”
云长流一僵,冷冷道:“没有。”
“那您这是为什么不开心呢?”关无绝偏过头,不解地咬了咬勺子,“教主这一招,本也有防着无绝和老教主对阿苦动的意思在里面。怎么还来问属下的意思”
云长流出乎意料地点了头,叹道:“如果你不愿,本座再想其它办法。”
他这话倒是说的轻描淡写。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其它办法。若是能想到,他也不至于把这种事跟无绝讲出来。
起初,云长流只是欲以教主恩人的名义,将阿苦留在息风城,保他一生平安。然而就在调烛火卫与阴鬼之时,却遭到了现任鬼门门主的烛阴教长老薛独行的反对。
薛长老向来铁面无私。他当即对教主直言道,若是云长流得以一直在位,以他的威信与能力,还可以护得住阿苦;然而如今教主命将不久,待云长流死后,谁也无法保证这伶仃无依的小药人的命运。
毕竟这险恶江湖,利益当头,谁会在乎一个已死的旧教主的什么恩人呢?
可给了阿苦名分就不一样了,教主配偶倘若受辱,辱的就是整个烛阴教的面子。这么一来,哪怕教众不愿,也不得不保他。
薛独行向云长流提议这个方法时,说的意思同关无绝一模一样----这是最简单有效的上上策。
关无绝认命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