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是我说错了。不过,真的谢谢你……我知道这样做让你为难了,不过,我也是真的没法子了。若是让你因此与太后生了嫌隙……”
我看看她,也笑,“不会的,没关系。”
听我这么说,她神情一松,道,“那我就放心了……瞧瞧我糊涂的,你站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屋里闷,你在院里稍稍坐坐,我给你倒点儿水。”说完,她转身要去倒水。
我拦住了她,道,“不用了,茹姐姐。你也歇歇吧,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好不好?”
她点点头,于是我们又在院中回廊下坐了下来,只是,气氛和刚才截然不同。
12.恩情(上)
我们两人坐在廊下,聊着闲话,茹姐姐笑语温言,神情安适,而我却心不在焉,神思恍惚。
终于,我打断了茹姐姐的话,轻声问道,“茹姐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同意?”
茹姐姐的声音一下子停了,脸上笑容瞬间褪去,望着我,却说不出话来。
见到她的反应,我低叹一声,转过头,不再看她。
我知道我不该问,就像安信说的,做人糊涂点好,而且,不该做的我也做了,再问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知道是知道,做不到还是做不到。道行还是浅呢,我是真的想忍,可也是真的忍不住啊。
我再抬眼,静静望着她,接着问道,“茹姐姐,最近王皇后病重,你忙得甚至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又哪会有闲情逸致练字吟诗呢?在冷宫,纸笔可不是能够常备之物,这一点,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更何况,墨已研好,笔还是湿的……茹姐姐,你一直在等我来,等我同意吧?可是,为什么你这么确信,我会同意呢?是因为,我的一切反应都在你的算计之中,而一切应对之法,你也都想好了,对不对?”看着茹姐姐越来越苍白的脸,我心中在叫停,口中却一刻不停。
为什么要这么尖锐呢,明知道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心中却是这么痛,被亲厚信任之人,算计利用的感觉,就是这样吗?
知道不应该,可我的声音仍是一字字迸出来,像利箭一样,伤了她,也伤了我自己。
“茹姐姐,你先是用话试探我对你的感情,待确认之后,又故作姿态,让我以为你会自杀殉主,以自己的生命为筹码逼我让步。当时情急,我相信了,可是此时想来,我却明白,即使王皇后死了,你也不会自杀,因为,这世上还有你在意的人,对不对?后来,你又带我去看王皇后,因为,你十分清楚我的性子,我的心肠总是不够硬,见到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心软。这时,你再以情动之,很容易就成了,对不对?”
我终于停了口,强迫自己硬下心肠,静静看着茹姐姐。
茹姐姐苍白着一张脸,听我说完,好久,惨然一笑,道,“没错,你全说对了。是我小瞧了你,陛下真的长大了……可是,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帮我。
听到她终于承认,我心中又是一痛,低声道,“茹姐姐,你知道为什么。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却是将你当作亲人的,见你如此煞费苦心,我又怎么忍心让你失望……茹姐姐,这一点,你也明白,对不对。”
茹姐姐嘴唇轻颤一下,低下头,我以为她就要流泪了,可是没有,她只是用手死死攥住了衣角,涩声道,
“我知道我很卑鄙,仗着原来帮过你一点小忙,仗着你我之间的旧日情谊,还有你的宽厚仁慈,明知道这样会给你带来麻烦,我还是这么做了,枉你还叫我一声姐姐……我知道我在逼你,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对不起……不过,即使你从此当我陌路,只要你帮我了这一次,我也不后悔。为了娘娘,即使再重来一遍,我仍会如此。”
“为什么?”我不禁大叫出来,为什么,难道我如此珍惜的这份亲情,在你看来竟可如此毫不在意吗?我心中激愤,连声逼问,“为什么,茹姐姐,为什么?为了所谓的主仆之义,值得吗?”
她却没有回答,转过头,望着远处的白云,轻声道,“陛下,您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我糊涂了,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她也并非真的等我回答,倒像喃喃自语一般,悠悠道,“我姓王名茹,可这并不是我的本来姓名。王是跟娘娘的姓,这不新鲜,很多人家仆婢都是如此。对主人来说,这是为了让下人明确自己的归属,牢记自己的身份,对下人来说,则是表现忠心的方式。可是,我改姓王,却不单为显示忠诚,更重要的是,我想要抛弃原来的姓氏,以及所有过去的一切,因为,是那一切首先抛弃了我……而我名茹,这个茹字又很多意思,陛下知道我用的是哪个意思吗?”
我已经听傻了,完全不明白她要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答。
她看我一眼,自己就接了下去,道,“茹有一个意思,是,食物,我用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六岁那年,家乡一场大水,方圆千里尽成汪洋,侥幸活下来的人,却又流离失所,饥寒交迫。人们漫无目的向可能有食物的地方流浪,可是,哪里都一样,除了水,就是一片废墟。开始的时候,路上还能找到野菜田鼠之类,可是后来,连草根树皮都很难找了。每天最强烈的感觉就是饥饿,无论是睡是醒,无论何时何地,饥饿总是如影随形。慢慢地,开始有人死去,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