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我听说过,是条汉子,真是,可惜了。”
我装没听到,继续吃。
6.邀功
他进来的时候,我塞了满满一嘴饭菜正在嚼,听见声,抬头一看,他就站在门口,恰好也在看我,我们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眼中依然有火焰在燃烧,不过,如果说昨天的火焰是赤红色的,那现在就是纯白色的,没那么显眼,但实际上温度更高了。我就猜,他心中的忿怒和仇恨是不是也像这样,在最初的奔腾激荡之后,慢慢平缓沉淀,虽然不再那样骇人,却更深沉浓厚了。
我们就这样对望了一会,沉默。
我正想,这样的气氛可不适合约会,一个声音就打破了沉默。
“放肆,见到皇帝竟敢不跪,”是小福子。
他仿佛恍然惊觉,狠狠一眼朝小福子扫了过去,气势惊人,吓得小福子一下没了声。
然后他转过头,紧抿着唇,恶狠狠地瞪着我,这眼神虽然也不可爱,但比刚刚那种好多了,其中的意思很明显,“你敢让我跪?!”
我不敢,于是,我张口想让他免礼,却忘了从刚才口中就含着饭,舌头一动就呛了,我想咳,又怕呛得更厉害,抻着脖子把这一大口没嚼完的饭都噎了下去,然后痛痛快快地咳了个不亦乐乎。
顿时,一片混乱,一堆人凑上来揉背的揉背,递水的递水,好通折腾,我才终于缓了过来。
再抬头,发现他眼中的凶狠已经没了,却是带上了笑意,当然,是嘲笑,不过没关系,这样的气氛还是要好多了。
我挥挥手,赶开了众宫人,用最温柔和善的语气对他说,“不必行礼了,来,过来坐下,一起吃点东西吧。”
他迟疑了下,还是向这边走了过来。
今天他穿的是中原服饰,鲜卑风格,窄袖束腰,不知是谁给他挑的,十分合体,将他的身材衬得格外挺拔,让我不自觉就想到了昨夜,忍不住有点口干。
一旁的宫人为他加了副碗筷,他没动。
我连忙体贴地问,“是不是用不惯筷子,我让他们换了。
他白我一眼,熟练地拿起了筷子。
我有些讪讪的,怕他生气,还没敢问他会不会用筷子,就挨了个白眼,美人的脾气就是大啊。
再接再厉,我开始殷勤地为他布菜,排骨、鸡块、牛肉……,都是我最爱吃的,堆满了他的碗。
他把我挟的菜拨到一边,只吃米饭。
我尴尬地自我解嘲,“吃饭吃饭,这饭好,关中进贡的胭脂米。”
于是,他索性连饭也不吃了,把碗筷往桌上一拍,干坐那儿运气,我不敢再吱声,只静静吃饭,欣赏美人。
一眼,明亮的眼睛,两眼,挺直的鼻子,三眼,丰润的双唇,……真是下饭啊。
我正看得高兴,突然,他转头,冷冷地看着我,道,“够了吗。”
我一愣,猛然意识到,认识也有一天了,他好像还未出过声,当然,床上除外,这竟是我第一次听美人说话。他音质低沉浑厚,声如其人,极具男性魅力,听得我心里酥酥的,随口答道,“不够,怎么会够,你这么好看,再看不够的。”
见他眉毛竖起来了,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不是这个。
他似乎是强抑着怒气,接着道,“够了吧,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是问我,既然昨天已经把他吃了,为什么今天还不杀他。
那个,我像这么无情无义的人吗?
泥人还有个土性,他怎么这么盐油不进、冷淡无情呢,我有点伤心,于是,我抬头,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够。”
然后,我满意地看到他,僵了。
哈哈,也该你挨次呛了。
不过,话说回来,昨儿一晚上还真是没吃够。
当然,我还是很厚道的,见好就收,赶紧转移话题,以免美人尴尬,“今天在朝上有人提到关于西疆的事,”我顿了下,看了看他。
果然,他脸上刚浮上来的怒气褪了下去,神色郑重起来。
效果不错,我续道,“有人说大苑地处要冲,应驻重兵守之。”
他没出声,低下头,唇抿得很紧,神色没什么变化,这个他应该早就想到了吧,不过,“也有人说,驻军所费太奢,最简单的还是,”我又顿了一下,这个他没想到吧,“炸渠移民。”
“不,”他猛然抬头,脱口惊叫,睁大了眼睛瞪着我,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脸上是极度的惊骇无措,我真没想到,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这样一张脸上,别提多不相称了。
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我愣了下,这时,他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脸上惊惶退去,然后,毫不犹豫,起身,后退一步,撩衣襟跪下,郑郑重重向我行了个礼。
他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我,眼中换上了毫不掩饰的焦急哀恳,语声急切,
“陛下,一切皆是罪臣之错,与大苑百姓无关。是罪臣不自量力,不服天朝教化,对陛下不敬。罪臣如今已经知错了,所有罪责,罪臣愿一力承担,烹剐车裂,随陛下处置,只是,请不要迁怒于大苑百姓。陛下,移民,说得好听,那是把十几万人往死路上送啊,陛下……”
说着,他的眼圈红了,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我慌了,没错,我是故意装腔作势,不直接告诉他结果,就是想吓吓他,谁让他刚刚那么对我,不过,我真没想到会把他吓成这样。
我赶紧抢上去搀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