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鬼殿里,他倒仰著,双手被金晃晃的锁链缚在床柱上,阿江的喘息在他的耳边,胸口在眼前一晃一晃,那冰冷的东西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石头怒不可遏,他咬住下唇不发一声。
阿江像是早就在等这麽一天,他终於找到一个理由,将这个凡人锁在自己身边,第一夜他在石头儿身上试了各种花样,每每石头累得晕过去时,他就渡他一丝元气,等石头蒙蒙醒来的时候再来一回,使出浑身解数来,逼著石头答应他再也不去找赵铮。
这样关了数日,石捕头愣是不松嘴,他就是如此,顽固的时候比块石头还要强。
这一次阿江将石头整个人都关在鬼王殿内,即是凡身肉躯,自不能饿著冷著。阿江除了出去张罗吃食的时候,几乎不曾离开过床边。
石捕头啥法子都用上了,最後连绝食一途都用上了。阿江渡了他几次元气,身子骨还是控制不住地瘦了下去。
阿江终於怒了,他第一次用阴测测的语气与石头道:你再不吃,我就去杀了那个人。
你……你蛮不讲理!
石头憋红了脸,他连骂人都嘴笨:你忘了东神的嘱咐麽!你、你若杀了赵铮,这阵子做的好事又要白费了!
阿江却森然一笑,美得惊心动魄──我本就是厉鬼,做善事也不过是迫於无奈,小石头莫要忘了,要得道,并非一定得行善。
你……石头惊愕地看著他,他没想到阿江竟是这样想的。可怜石捕头打小遇到的多是善人,他是福禄十全之命,身边往来得自然多是实诚之人,是以他就算留了些心眼,也看不穿赵铮的计谋,以为旁人都与自己一样,觉得这世道到底是人性本善。
阿江见他面色微变,暗暗攥紧手心。他终於还是说了实话,他知他的小石头必要对他失望透顶,若是放在先前,不曾出现过赵铮此人,他必能瞒他的小石头一辈子,让他一辈子都快快乐乐,永远不去沾染这些俗恶之事。
石头恐怕他真杀了赵铮,只得依言将饭菜吃了。阿江拿捏住他的弱处,之後几天但凡石捕头有何不合作的,他便口出威胁,这样下来,两人的心反是越离越远,连石头也渐渐觉得眼前的不再是他熟悉的阿江了。
眼看半月过去,地上也不知如何了。赵铮是否因找不到他回去京里,衙门里没他在又会成什麽模样,师兄弟们可有偷懒没有……
石头越发沈默,阿江就静静地守在床边。他可以不言不语,看著石头坐上一天,仿佛只要他的小石头在这里就已经足够,哪管这个凡人是快活还是伤心。
此夜,石捕头睡得极不安稳,他梦到了多年以前的雷雨之夜,一个宫奴鬼鬼祟祟凑到黄帐床幔,床上是一双粉雕玉琢的婴孩,她四顾周遭,拿起濡湿的绢布正要闷死其中一个。哪知那个陡地睁开眼来,他目若星辰,好奇地挥舞四肢,竟冲著宫奴咯咯笑了起来。宫奴忍不住伸手逗弄他,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忽然後方有声传来,她忙将那孩子抱了,由秘道遁逃……
皇儿──我的皇儿──接著便有女呼唤,声声哀戚直催心肝。
惊雷大作,京中国师府。
金殿之中鬼火潇潇,一黑白道袍的术士坐在蒲团上,嘴里正念念有词。他案前摆了龟甲、兽骨、骸粉等物。案子上还有一物,乃是当年皇宫双生子出世之时留下的胎毛,辅以八字庚帖,待时辰到了,随著雷声而震震轻晃。身後侍童牵了一只黑狗上来,亮出匕首,直接扎进狗的脖子,活生生割下之後,盛满一碗的新鲜黑狗血,再捧到术士面前。
此人正是当朝国师玉真山人,他接过碗,两手指沾了,刷刷画了阵法,再捧著大碗将腥臭狗血含进嘴里,念完邪咒,天目即开!
与此同时,石头蓦然睁眼。
他木然翻身,忽闻一清脆声响,看到那金色腕铐便轻蔑一笑,一个施力便将手腕硬生生挣脱而出。
阿江晚间都要离开一两个时辰,此时屋外只留几个小鬼驻守。只看那门唰地一开,那些鬼妖惊得回头一看:姑爷!
那几个留下的与石捕头交情都算不错,阿江因此才放心留下他们照看。他们正是讶异,方飘飘地要迎上去,里头却有个眼尖地经看到石头目中含著嗜血红光,大骇:那不是姑爷!!
这话却说的迟了,却看“石头”掌心聚气,扬长一挥,众鬼来不及逃,阵阵鬼哭狼嚎之下,转瞬间灰飞烟灭。
阿江远从他处赶回来之际,鬼王殿已然面目全非,他於殿中寻到石头,见他横卧余地只觉心口似被活活剜了下来。他忙上去抱起石头,正欲探他脉搏,却闻殿中那一息还未被打散的冤魂怆然喊道──王!速速将他放开!
却不想那声警告还是来得太晚,怀中男子蓦地睁眼,一嘴黑狗血倏然喷来!
黑狗血阳气最盛,素来皆用以辟邪驱鬼,尤其是这等辅以术法加持的,就是阿江也要忌惮三分。黑血泼面,直冲天灵,一声历历鬼嚎倾啸而出,“石头”往後一退,速速念出咒语,阿江双手掩面颤颤而退,被血泼到之处皆冒出青烟,血肉模糊。
“石头”瞠目大喝:“封!”
邪神现身,数百符剑出鞘,於三丈之内将鬼君圈住,腰口粗的锁链由地而出,架起了天罗地网,让阿江再动弹不得!
眼看形势已定,“石头”他摇晃数下,捂住心口方勉强站稳。
密密锁链之中,鬼君怒目而睁,伸出白骨般的双手,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