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的时候,白先生还借了刚刚毕业身无分文的颜许两万块钱,也从不催颜许还。
在颜许心中,白先生如师如父,亦兄亦友。
是品节高雅,才高八斗,不爱名利视钱财如粪土的那种人。
而颜许也在努力成为这种人,
颜许思索再三,还是没有将这段时间自己遇到的事情写在信上。内容写的依旧和以前没什么分别,写自己去拍摄时候遇到的事,那里的风土人情,和与众不同的野生动物。写自己现在一切都好,白先生最近如何这样的话。
他把信写好之后密封好,准备明天拿到邮局寄出去。
幸好邮局还有寄信这个业务,再过几年估计也就没了。颜许自己也觉得电子邮件要方便许多。打字比写字来得快,他有一次跟白先生提过,但白先生似乎不这么认为。
白先生认为只有在书桌前,点一支香,对着纸与笔才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要写什么。
提笔的时候才不会停顿。
有时候,颜许都认为白先生是上个世纪的人。
写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过了,颜许打了哈欠,穿着一双拖鞋准备去锁门。
小区虽然没出过什么入室抢劫的消息,但是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
只是颜许刚刚走到玄关,就听见外头传来陈嫂吼叫,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姓陈的!你要不要脸!你还要不要脸了!!”
然后有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好像是手机。
“你也下得去手!这个年纪都能当你闺女了!你这个乌龟王八蛋!狗娘养的畜生!”
第12章一三口(12)
当颜许透过猫眼去看,走廊上明亮的灯光照射在陈嫂的脸上,陈嫂的皮肤暗黄,肤质粗糙,脸上有流不尽的汗珠和泪水。她一只手死死地拉住小墩儿,一只手提着自己的包。而陈哥站在门口,两口子就像街边因占位产生矛盾的小商贩一样,众目睽睽之下开始破口大骂。
手机被陈嫂狠狠地摔在地上,这是陈哥的手机,但现在已经被摔的四分五裂,成了一堆破铜烂铁,手机屏幕打着旋的滑到颜许的门跟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响。
陈哥涨红了脸,他左顾右盼,看见周围没有邻居出来,便低声呵斥道:“像什么样!你给我回来!进去!”
可是这次陈嫂却没有顾及陈哥的颜面,她的声音很尖很大,似乎要闹得众人皆知,她指着陈哥的鼻子开始骂:“面子!你要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还要面子!我以为就安娇娇一个,瞎了我的眼了!你这个畜生养的!成了人也没人样!”
陈哥也急眼了:“你懂个屁!人都是这样的!哪个大老板没有几个小三二奶的!我这叫顺应时代发展,不被潮流的巨浪拍在墙上!人家带着年纪轻轻长得漂亮的小姑娘赴宴,难不成我带你这个黄脸婆啊!以前还没成人的时候,鸡群可只有我一个,也没见你说什么!”
“你说安娇娇。”陈哥忽然反应了过来,他的眼睛盯着陈嫂,里头有波涛汹涌的怒意,似乎马上就要席卷而来,“说,你和她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陈哥的眼神一变,陈嫂立刻就怂了,她在一瞬间没了刚刚斗鸡似的气势。马山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点儿看不出刚刚破口大骂的人是她,她哽咽道:“我们这个家,好不容易才是一个家。小墩儿还这么小,还需要父母的保护。以前你说你会保护我,不让人欺负我,都忘了吗?”
所有海誓山盟花前月下,大约口出承诺的那一瞬间确实是真心的。
陈哥不耐烦地说:“每回都是这几句,你烦不烦啊,你说的不烦,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今天不就是要跟我说个明白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陈哥高昂着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你要滚现在就滚,小墩儿给我留下。要是不走,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天天东想西想的,我有几个女人怎么了?这是老子有本事,女人都往我身上贴。你要是有本事,你也行啊!”
“你不能这样……”陈嫂无力的抗争,“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讲以前那一套。”
陈哥呸了一声:“什么新社会旧社会,有钱就是好社会。反正你是正房,别成天叽叽歪歪的。”
颜许听得简直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他想不到陈哥会说出这样的话。平常和陈哥见面聊天,陈哥从不是说这种话的人。脾气耿直大方,为人处世说不上特别好,但是也绝对不差。对妻子和儿子表现的不仅是个好父亲还是个好丈夫。
在知道陈哥出轨之前,颜许一直以为陈哥是个好男人。
这一次是真正跌破了颜许的眼镜。
颜许正想开门,让陈嫂和小墩儿在自己这边将就一晚上——毕竟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一家三口都是妖怪了。倒也不怕他们知道蛋蛋的存在。
说来也怪,颜许竟然一点儿也不怕。
可是还没等颜许开门,陈嫂已经拉着小墩儿重新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家里。
如果那还算是一个家的话。
清官难断家务事,颜许默默锁上了门。
他刚刚躺到床上,蛋蛋就拱进了颜许的怀里。颜许轻轻拍着蛋蛋的蛋壳,在静悄悄的夜里陷入沉睡。
第二天睁眼,又是新的一天。阳光越来越炙热,颜许手机上收到了消息,是未来几天气温的黄色报警,估计接下来的一周街道上都不会有多少路人了。大部分人会选择凉快的农家乐或是在家里吹空调纳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