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考试，累。”连煜说了句很符合他性格的台词，“懒得去。”

“上大四了？”

“研一。”

他说到这儿，在轻笑声中停顿了一下，早有预料似的看向陶乙的表情，“我看上去很像无业游民吗？”

“赛车是爱好。至于这个，”他指指手臂上的刺青，“是我室友的美术作业。”

意外的富有冷幽默细胞。

陶乙一时无言以对，没想到如何开启下一话题，扭头去看身边路过的行人车辆，被车灯晃了一下眼睛，他眼前有点发白，脚下还迈着步子，连煜却忽然伸手在他身前挡了一下，一个小动作，不是拽也不是拉，他被阻了一下，紧接着就见一辆车猛地从半米远处开过去。

他沉吟道，“……谢谢。”

“没事。”

连煜嘴上不带感情的说着，走得却离陶乙近了点，尽管只是一点点。他问，“眼睛怎么了吗。”

陶乙摇摇头，“没什么。”

“哦。”他想了想，很快的又说，“你手机借我一下好吗。”

陶乙从口袋里掏出去解了锁屏给他，“你手机没电了？”

手机屏幕的光照着连煜的脸，鼻梁和眼眶的阴影凹下去，他看了陶乙一眼，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摁了一串，马上他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到了这时候他才慢悠悠的回答陶乙的问题，带着一种明知故犯的欠揍。“不是。我就想骗到你手机号。”

他看着陶乙目瞪口呆的脸。

“你要揍我吗。”他把手机放回他手里，“你打不过我，说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陶乙半天没说话。

可连煜在他脸上寻不见愠怒的痕迹，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所不妥，又故意的想试试看这种不妥能带来怎样的后果。

他也懒得为自己开脱。

“没事。”

陶乙却没发作，他转开眼睛，漫无目的的看了别处，“走吧。”

耍无赖也没有收到意料之内的效果，连煜悻悻的跟在后面。

这种行为很幼稚，他自己心知肚明——他想看陶乙生气，着急，难过，落寞，看那张总是修饰得无懈可击的脸，流露出被影响的琐碎情绪。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技穷，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去接近一个人，了解并认同时间在感情中的作用，尽管事实和道理都摆在他跟前，还是化解不了这种焦灼。

推动一段爱情进展的力量必定是相互的，就算其中一人甘愿付出也绝对得到过对方的回应和鼓舞，是双方的互动使情愫滋长，陶乙不敢给连煜这个机会，甚至想要他知难而退，看在年轻人的自尊心的份上，能用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拒绝。

一个人喜欢你，亦不代表他就活该捧着一颗心给你践踏，只因为被偏爱就有恃无恐，做人未免也太失败了点。

他放慢了脚步等对方走到跟他齐平的距离。

盛夏的夜晚夜空清澈，很容易看见星星。两个人都不说话，各自走各自的，陶乙也不知道连煜要走到哪去，他只是尽心竭力的扮演着陪同的角色，不过问其他。

没办法。他近乎绝望的想，我还是没办法。

他闭了闭眼，在下一个路口的斑马线旁拍了拍连煜的肩膀。

连煜看了他，许久才说，“你会送我回去？”

陶乙点点头。

连煜毫不顾忌的直视他，“那你什么时候才肯等我来？”

陶乙抿了嘴角，神情谦虚而不乏客气，“这个我恐怕一时无法答应你。”

“做不到的事情我都不会答应。”

连煜逆着路灯光线眯起眼，“反过来说，答应的事情你一定会做到，对么。”

陶乙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眉头舒展开了，停了一刻才迟疑着点头。“会。”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就行。”连煜伸出一根手指，“就一件。”

夏夜的空气潮湿温热，连煜用那根手指把陶乙额上一绺卷曲的黑发拨开了，这种距离下他没躲得过，对方指尖轻按着他的眉心，让他闻见手腕处徘徊的淡香味。

“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别拒绝我。”

路过的行人有朝这边张望的，连煜看都不看，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再近一点，好捕捉到陶乙眼中那一丝丝动摇。

“答应吧。”

他看到陶乙嘴唇张开了，像是要诉说些什么，然而这动作他似乎并不熟悉，考虑着种种理由他选择了沉默，清瘦的脖颈看得见喉结滑动，他收紧下巴的动作看上去很隐忍。“……好。”

连煜闻声笑了。

这个弧度简单的笑容可以被解释成无数种含义，可能大多数时候有轻浮、应付的意味，陶乙却从中感觉到了一种让他心惊的纵容。

那么熟悉。

好像在说，嗯，那就这样吧。你说什么都好。

——这正是他想得到的了，不要拒绝。

他把手指一根根捏进掌心，“我答应你。”

晚上十一点连煜才回到学校宿舍，那个学绘画的室友抱着电脑激战正酣，嘴里衔着一支已经烧到头的烟，他看到连煜开门进来，给耳麦摘了，“回来了？进展如何。”

“就那样吧。”连煜把他嘴上的烟头拿下来扔了，说话时舌尖舔舔上齿，室友立刻心领神会，叱了一声，“把你骚的。”

连煜心情好，骂都懒得骂回去。

七月中旬的某一天，苏利休背着一个高过他头顶的旅行包回来了。

他被人潮推搡出了火车站，顶着这城市久违的炎炎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