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褥全是鲜血,一大滩,极为刺目,萧弋舟感到眩晕不止,两名产婆将他扶住,道:“力尽晕厥是常有之事,夫人只是身子太弱了……将军既然不放心,这便让最好的大夫过来伺候着。”
萧弋舟皱眉点头。“正是。”
产婆要将小公子给他抱,萧弋舟看也没看一眼,走了回来做到嬴妲床边,“周氏,将兀勒城里最好的大夫叫过来待命,说是我请来的,医好我的夫人,万金酬谢。”
周氏忙点头去了。
木屋外乌云拨开,露出湛湛青天,僧人祷告也停了,他们睁开了眼,望着洒落下竹林的斑斓绚丽的日光,脸上全都是慈悲的笑容。
产婆们将小公子用襁褓包好,麻利地替嬴妲收拾脏污的褥子,料理好这一切之后,便出了产房,“我等就在屋外候着,等将军传唤。”
萧弋舟道了声“好”,声音哑得几乎只剩下气声,连他自己都情不自禁发出一声自嘲的笑。
他安静地守在嬴妲榻边,等候她醒来。
襁褓被安置在她的身侧,露出来一只软软红红正在熟睡的小脑袋。萧弋舟这时才打量起他的次子,不知为何有种预感,这个儿子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面貌柔美、祸国殃民的祸水!
仿佛听到了他内心之中对她拼死诞下的儿子面貌的不满,嬴妲幽幽地睁开了眼,萧弋舟愣了愣,惊喜交迸。
嬴妲只是怕他担忧,强撑着睁开了眼,也维持不住多久,望着他胡子拉碴的狼狈面容,忍不住柔软地笑了。
“夫君,我方才做了一梦。”
“梦到什么了?”这时的萧弋舟特别温柔。
“梦到夫君哭了。”
她笑得腼腆而柔软。萧弋舟呆滞了,从那笑里竟看出十分的不怀好意。
她偏还不依不饶的。
“哭得好凶,我的被褥全让爱哭鬼的眼泪打湿啦。”
“……”
☆、第95章 山中
嬴妲短暂的苏醒仿佛回光返照,跟着便陷入了昏昏沉睡, 萧弋舟的心惴惴难安, 此时也不敢告知嬴夫人全况, 只寄信回平昌,道嬴妲又诞下一子,体虚乏力, 还不能行路, 望母亲宽恕体谅, 暂摄国中要事。
然而嬴夫人也是极聪慧之人, 看过信,推算时日, 自然也知道这孩儿早产了,她心中便会有猜疑。何况当初嬴妲离去之时,她身上似乎还有余毒, 身体羸弱不堪。上下串联, 自能明白,便也只回信一封, 说了许多宽慰之语, 提及平儿安好, 并照料幺子的诸多细微处, 别的一概不提。
嬴妲再度苏醒, 也不知过了几日了, 萧弋舟还守在她的身边, 他就睡在她的身后, 伸臂搂着她的细腰。
轻微的鼾声在她动了一下胳膊之后瞬间停止,便跟着一声惊恐的喊叫“沅陵”,他醒了过来并且坐起来了。
她侧过身,微笑眯着眼睛看他。
萧弋舟又惊又喜,“你醒了?”
说着他低下头,拿自己的额头触碰她的额头,将琉璃般易碎的美娇妻伸出双臂死死搂住,低叹一声,“好像好了些,还有哪里痛?”
他如履薄冰般的问候让嬴妲感动之余又有些不适应,她低声道:“夫君你压着我了。”
萧弋舟尴尬地“啊”一声,忙退了回去,替她将被角掖好,“你饿么?我让周妈妈给你炖了鸡汤。”
“饿了。”
嬴妲望着他。
萧弋舟点了头,忙掀开被子走下床。他身上衣衫齐整,像是实在困倦不过,才在嬴妲的床上歪了一会,只不过一不留神便睡过去了。
嬴妲的目光始终不离开他,这几日还是狼狈颓靡的,脸上的胡茬随意刮了下,刮得又不匀,都冒出了青刺,整个人看着又消沉又靡废,好看得令人心动。
他讪讪离开了寝屋,嬴妲才侧过身,小宝贝在藏蓝软缎、绣着佛莲百朵的襁褓里躺着,闭着小眼睛安睡。
襁褓的布料应该也是住持大师给的,他常说善因结善果,萧家这么多年一直帮助他们,如今佛祖庇佑,会让他们长乐圆满。
汤盛来之后,萧弋舟与周氏一道回来的,周氏将她搀起来,为她在身后多垫了个枕头,萧弋舟便坐下喂她。他又不怎么伺候人,第一勺烫了嬴妲的嘴,他忙放下调羹,让嬴妲吐在手里,拿干净帕子擦了,再喂的时候便知道吹凉些了。
周氏在一旁看着,觉得不忍打扰,便暂时退了出去。
嬴妲腹中空久了,喝了些汤饱腹,不过须臾,她有些难堪,要下去解手。她不说,萧弋舟看不懂她脸色,嬴妲直催促他出去,让周氏进来帮忙,萧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