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脸色一沉。
萧弋舟将那三只银镯取了下来,与那日刘莼与他看的制式大类相似,世子脸色沉郁寡欢,萧煜讷讷道:“宫城失火,官海潮从火海之中找到一具焦尸,焦尸尚有片缕衣角未曾烧毁,且腕上所戴银镯,颈间所坠玉佩,髻上所簪凤钗,都似公主之物,官海潮由此以为公主已葬身火海。可他真是撞了南墙头不回,硬让修复匠人恢复焦尸原貌,所得面相与公主相去甚远,是中下之姿,传闻之中国色天香的沅陵公主总不至于此,复又怀疑这是公主的侍女穿戴公主服饰妄图鱼目混珠,混淆视听,真正的公主或许尚在人世。”
萧弋舟翻着银丝镯子。
这三只银丝镯子造型齐整,只是尚有烟熏痕迹,錾银上有细琢纹理,海棠缠花,并蒂双莲,自尾端扣锁处,以极细的笔工精雕了一个“妲”字。
在萧弋舟三年前来平昌之时,这种银丝镯子还不曾盛行,但这不妨碍萧弋舟认出,这是嬴妲的东西。
那个女人,当日与他驱车出门,扔走的那三只银镯子分明光可鉴人,她哄骗他说那三只银镯子是从宫中带出的。
而她真正的银镯子其实是在官海潮手中。
萧弋舟的双手食指微一用力,尾端处应声抽出,露出里头极细的三根如藤绕树的银丝,和里头两端狭小、仍能藏物的间隙。
这镯子竟做得如此精巧,萧煜脸色露奇。
萧弋舟忽然头疼耳鸣,手用力揉搓了下眉心——这女人到底骗了他多少!她对他隐瞒之事,除了避子汤,还有没有别的!
“世子,官海潮赠此物来……”
萧煜想问一句可有不妥,怎么世子反应如此巨大,超乎预料。
萧弋舟冷然笑了一声。
他双手用力,竟生生将银丝镯子自中间拗断。
他扔在一旁,淡声道:“此前刘莼也予我看过此物,官海潮又送来,恐怕不是巧合。”
“刘莼与官海潮……”
萧煜更奇了,传闻宜阳县主不是仙风道骨清雅人物么,她从不招待男客的。
“挑拨离间太过拙劣了。”
萧弋舟沉声道。
他行军作战之际,也不缺有人对他与部下施反间计,均以被萧弋舟识破告终,他与手下袍泽皆是刎颈之交,能在战场上以一敌百将后背留给对方之人,岂会为了区区拙劣不堪的把戏,涉足圈套。
只是……
嬴妲她不同。
攻人攻心,恐怕官海潮早已肯定她的身份,或已有所怀疑,这才会三番两次拿着刀子戳中他的痛处,以此刺探他会否自乱阵脚。
萧弋舟是百战不殆的常胜将军,盔甲坚不可摧,唯独一处空门,远人大多看不破,到底是中原人聪慧。
“我来平昌城的目的,总不至于是为了投效陈湛,官海潮看得明白,这才怀疑我买走的女奴是公主。”
萧煜感慨道:“官海潮寻找公主如入魔怔,委实可怕,这等执念……”
萧弋舟道:“他未必对公主钟情,但利用沅陵可重创我,姓官的等这一日很久了。”
萧煜若有所思点点头。
“官海潮与陈湛俱都虎视眈眈,后日要冲出平昌,恐又有不小阻力,尤其公主……”
“我来想法,此事不必你过问。”
萧煜讪讪闭口。
萧弋舟又蹙眉将拗断扔在桌上的银丝镯子拾起,长姿而起,径自去了。
虽出了太阳,可这冬阳冷如悬冰,院中积雪皑皑,长照不化。
嬴妲又试着熬了一锅米粥,这回可请了烟绿手把手教,除了盐缺了些口味竟还不错,烟绿赞不绝口,说是试吃,最后俩人用完了,嬴妲对着空空如也的陶罐发愁,“啊呀没了。”
烟绿道:“残次品而已,等下回,做得十全十美给公子送去,那便更好了。”
想想也颇有道理。
嬴妲从庖厨烟熏火燎的屋子里走出来,转过缦回廊腰,到寝屋门外,正好撞见萧弋舟正倚着圆柱,右肩抵着红木,似在凝视着一地印满草乱脚印的白雪,嬴妲走近来,在他身后拍了拍。
“冷不冷?”
他回过头,目光幽深,晦暗不明。
嬴妲将他的左袖扯动着,往下轻轻拽着,“用午膳了不曾?”
萧弋舟道:“手伸出来。”
嬴妲微微愣住,依言小心地将手掌心探出,“你……你要打我手板心么?”
话音未落,一样冰凉的物什落于她掌心,嬴妲凝睛细瞅,竟是两截被人生生拗断的银丝镯子,三只一套,切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