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同事更快适应了这边的生活。
这样一座被公认为全球工作与生活节奏最快的都市,井然有序得让人几乎没有脱离轨道的空间。
以英语、粤语为主的工作环境,一周六十个小时以上的高强度工作,几乎每天离开办公室的时间都在晚上八点以后,还要参加各式培训,每天晚上,回到位于上环狭窄得几无转身余地的小小公寓后,任苒再无余暇考虑其他,很多时候都是看着专业书就睡着了。
她每天上班乘地铁往返,十分便捷。
上下班时间在中环地铁站,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群,衣着精致,神情肃穆,却听不到什么人语喧哗,大家默契地保持着缄默,最多偶尔有人声音压得极低讲两句电话便匆匆挂断,充耳全是整齐得近乎铿锵的脚步声,节奏一致得让她在初次见识时,不免有惊骇的感觉。
她跟本地同事讲起这感受,a她早就习惯,浑然不觉有什么异样,哪天若看到的不是这情景,倒要骇然了。
她也慢慢习惯,她穿着的高跟鞋踩出的声音开始汇入那整齐的脚步中。
天气晴好的中午,她会和不少在附近上班的白领一样,来到国际金融中心的四楼露天花园平台,那里对着维多利亚湾,设置了很多座椅,有人带了自制便当在这边午餐,有人从办公室封闭的环境中暂时出来看海、吹风加小憩。只是她的本地同事评论说,近两年不时有内地游客出没,大呼小叫,没有以前那么安静了。她来自内地,对这种多少有些优越感的抱怨当然一笑置之,却十分喜欢这个地方。
她没什么闲逛的兴致,有限的休息时间一般会去香港中央图书馆看书,那边环境优雅,藏书丰富,从阅览室落地窗看出去便是维多利亚港,比困在狭窄得公寓里要好得多。
有时她站在中环街头,与一大堆人等着红绿灯,站在她身边的有外籍人士、有与她同样的白领、有讲各处口音的内地观光客,她放眼看去,会有一丝恍惚,疑惑自己身在何处。而绿灯亮起,播放出的提示音居然是马达的声音,催得人不由自主再次进入匆匆行路的状态,一路小跑冲过马路,专注得仿佛人生目标只在脚下这条路、眼前这一刻。
不少毕业于名校的内地人开始在这边工作,但要融入香港人的社交圈子并不容易,更何况任苒和无意与人有工作以外的接触。
来香港的半年时间里,她过着简单得接近单调的生活,从不抱怨工作超时,态度认真专注得让本地同事认可,上司甚至提到,以她的资质,很适合往投行方面发展。
30岁的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对她的拼命不以为然。
“做投行是个不拼命不行的苦差事,可是你还太年轻,何必这么逼自己。”她指一指站在一楼大堂转角垃圾箱边拼命抽烟的几个女郎,“看看她们,就是你跟我的将来,我都想转行,你真向往这样吗?”
这些抽烟提神的女郎也算中环写字楼的特色,她们无一例外地纤瘦、白皙,衣着是低调精致的名牌,化着妥帖的妆,做着不算低的职位,拿着令人羡慕的高薪,一天工作十二小时以上,只能借着偶尔溜下来吸烟减压。
“不然我该向往嫁个有钱人一劳永逸吗?那我还是情愿向往她们。”
a得也是。香港这地方,男少女多,条件稍微好一点的男人就骚得不行,恨不得全天下女人都主动贴上来。女人要是一恨嫁,马上低了sān_jí,只会落得有得嫁就成,太折堕了。”
另一个同事罗兴成直叹气,“现在女孩子看得这么清,让男人没活路了。我只求不过劳死,哪敢指望阅遍天下女人。说真的,reenee,我倒想申请调去内地工作,听说除了应酬多些,人会相对轻松得多。”
任苒笑而不言。她约略知道是快乐独立的单身女郎,而罗兴成则复杂得多,他离了婚,与香港这个行业里大部分男士一样,名校毕业,英文远比中文流利,从外表到内在完全精英,若结了婚,婚姻多少有问题;若是单身,便过着并非不快乐的生活。但她与他们并没谈及更深入私事的交情,只笑着与他们挥手告别,同时再看一眼那几位女士。
当然,她现在还可以仗着年轻硬扛,凭咖啡吊命捱过去,如果她愿意留在这边工作,或者投身投行,的预测便没有错,她的将来会和她们一样,承受高压工作,盼望每个假期,说不定也要染上烟瘾,一边抽烟,一边回想上一次约会是什么时候。
其实那也不坏,她莞尔一笑。反正就算是现在,她也不记得上次约会了。
她与张志铭保持着联络,多半时间里,张志铭更关注她在这边的工作情况,询问她的进修学习情况,给她分析权衡要做的选择,甚至陪她分析案例。她承认,他对她有很大鼓励和帮助,可是男女相处,如果只余鼓励,没有一点柔情,又实在让她觉得缺少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生活如此紧凑忙碌,再没有时间停下来犹疑,那些念头一闪即逝,并没过多困扰她。她由衷觉得,接受来香港培训的安排是正确的。
三月初,张志铭有一个出差香港的机会,他办完公事后过来跟任苒见面,两人在中环吃过饭后出来,坐上维多利亚港内的观光轮渡,正赶上“幻彩咏香江”多媒体灯光表演时间。
虽然下着小小的雨,气温略低,但并不妨碍游人的兴致,观光船上坐满了人。华灯霓虹辉映之间,两岸高大的建筑突然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