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礼,兄弟两个说了几句话,李圣平见他累得不行,马上就叫他先回去休息,因今生不肯放开皇叔,李长定无法,只得抱着侄子一起睡了。
晚上暮守一带着一身寒气回来,李圣平忙带人泡药浴。夫夫两个一起浸在滚烫的药汁里,李圣平还是老样子,私下相处时就要抱着暮守一,不论怎样都不撒手,这时也不例外,直接趴在暮守一背上磨磨蹭蹭。
李圣平道:“长定回来了,我看他瘦了好些。”
“高句丽那个鬼地方,要什么什么没有,能不瘦?左右打倭寇还要一二年准备时间,咱们的水军还不能长途奔袭,先让他好好休养两年吧?”暮守一想起进门没见儿子,问道,:“今生又跟他走了?”
“可不是,今生都快成他儿子了。”李圣平说话酸,心里却不酸,重来倒是喜欢粘着父亲,可是却给他们夫夫相处添了多少麻烦,还不如喜欢粘叔叔的今生呢。
“长定挺好,今生能和他走近一些,将来我也放心。”
暮守一话音未落,就被李圣平一把翻过来,狠狠地咬在唇上。
李圣平在他唇、颊、颈边肆虐个够,才道:“你说什么呢!”
暮守一最近越来越消瘦,因为千机毒越来越强。
这就是千机的恶处,若人不进补,它就夺取人的养分滋养自己,使人迅速虚弱,若人进补,多半都是补给了它,让它越来越强大,一旦人进补赶不上它侵蚀,它对人的伤害就更大。
头几年,李圣平还能给暮守一补回来,补得他身上略长些肉,今年秋开始,暮守一眼见着就越来越瘦了。
王老年初给暮守一诊过脉,情况如何不得而知,只知道他第二天天未亮就带着徒弟寻药去了。
暮守一望着李圣平,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于是他难得地主动把头贴上李圣平的肩,手搭在李圣平背上,顺势而下。
生涩而充满了情欲的暗示。
李圣平差一点就把千机的事忘到脑后了,但也只是差一点。
他很有骨气地拒绝了某人的暗示,道:“别打岔,你这话什么意思?”
暮守一见转移话题的算计失败,只好说道:“没有别的意思,长定有才华,既是今生的叔父,又是今生的师父,他们处得好,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高兴,这能有什么意思?”
“朕听着这话怎么不像呢?倒像托孤之言。我可告诉你,我心里是有信心,你一定能被治好,将来咱们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走,要是你自己泄气,可就深深负了朕的心意。”
“臣懂。”暮守一听他把话说开了,遂也说道,“但是……若是好不了了?臣自然希望能好,可是若是臣好不了,其他事也该早作打算。今生怎么办,重来又如何,陛下怎么办,学宫又如何?臣得想在前头,万一白费功夫,固然是好事,万一好不了,也不至于连个交代都没留下——”
“想太多!”李圣平喝止他,打住这个话题。他多想和暮守一长长久久的,一生相守。
不然他重生回来是为了什么?
这夜,李圣平很反常的没和暮守一滚龙榻,他等暮守一睡下之后,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干脆起身处理政务。
恰好底下关于明年人员调动的安排里,有文嵩因抚民有功,迁椿州刺史的请奏,李圣平一时大为光火,当即把那本奏请扔出殿外,正落在雨里,唬得满殿内侍个个噤声敛息,唯恐被李圣平惦记上。
李圣平看什么都心烦,忽的站起来掀了桌子,叫侍中传旨,把四品以上的执事官都叫来,一顿数落,从尚书令起,一直骂到太中大夫,末了叫人把那叫水湮了的折子拎起来,摔在王贤头上:“你的好亲家!指望着朕记不起他来,还给他求官?自朕打椿州过,这人蝇营狗苟不知道多能钻营,正经的本事没有,墙头草的功夫朕却不得不为之叫绝!这样的人,朕记不起来就罢了,你还给他请封刺史!刺史?他治下若有乱民他第一个投降你信不信?本人又没个本事,大凡他能拿得出一二文功,朕还能想不起来!”
可怜王贤,多大年纪的人了,每次出事,不管和他有关没关,都会叫李圣平骂个狗血淋头,这请迁文嵩的主意本不是他出的,是他那个好弟弟的主意,他没反对罢了,李圣平照样对着他一顿狠训。
“既说起他来,朕想起一事,皇后身中剧毒,原是北州何家的传家秘毒,下毒之人,正是文嵩的嫡夫人,但不知这何家的毒,怎样越过千里,来到椿州文家?王老先生,你能给朕解惑吗?”
王贤听着这话不对,立马老泪纵横起来:“臣实不知,自陛下训斥来,臣修身养性,再不过问来往之事。然则文嵩为人,虽胆小可恶,正因胆小,恐难做出投毒之举,请陛下明察!”
“你倒推得干净!那你就好好推干净吧!春峰传旨,速将文嵩一家就地拘捕带回长安,十日之内押至殿下,朕要亲审!”
春峰道:“十天……恐怕不太够吧?传旨的人只需三天就能到,但是文家老的老,小的小……”
“生死无论,懂了吗?”
“是,小的这就着人拟旨。”
中书门下,对此番对话具若未闻。自李圣平出手来,中书门下二省已同虚设,凡事不管,只对李圣平叫好,李圣平如此未经审、未出示证据,就发落一郡太守,按理他们该驳回的,然而如今,他们除了装傻充愣,就只会山呼万岁了。
这也正是李圣平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