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锦杰咬着牙狠狠踩在他脚上,宋岩疼得差点跳起来:“我是说小傅戴的那朵花美,这个也不行?”
高锦杰又瞪了他一眼:“小宋,今晚的事情我记下了。”
宋岩不再说什么,转过脸继续盯着傅翊君,目光逐渐变得阴冷,高锦杰的心往下沉了沉,待那边一唱完,便走过去,冲着王吉等人说了声失陪,拉起傅翊君的手转身就走。
从在门口给傅翊君套上大衣时开始,高锦杰就像是在和谁赌气,一直绷着脸。回去的路上,傅翊君看了看他:“你生我气啦?刚才那情形,实在是推不过去我才答应的。”
“我知道,”高锦杰面无表情地握着方向盘:“所以,我是气我自己,干嘛要带你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场合。”
“你能适应这样的环境,我也可以。再说,这也不算什么,以前唱戏的时候,碰到过比这还要难堪的场面。”
高锦杰长叹一声,神情缓了缓:“千万别跟我比,你还是白纸一张,我啊,早就是一块被各种颜料涂抹得乱七八糟的画布了。”
“偏我就爱了这块乱七八糟的画布。”傅翊君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高锦杰真真切切听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抖了一下:“你说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那句。”傅翊君转过脸看向窗外。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提到爱这个字眼,高锦杰稳住汽车:“以后别在我开车的时候说这样让人心跳加速的话,太危险。”
傅翊君挑起嘴角笑了笑,昏暗的路灯下,那样的笑容有了一种难言的伤感:“我以为,这样的话,你早就听过无数次了,哪里想到你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你高二少是无数人钦慕的对象,什么样的鲜没有尝过,迎来送往,从不为谁停留。”
高锦杰瞄了傅翊君一眼:“怎么阴阳怪气的?我是不是可以把你这句话理解为,你在吃醋?”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把要说的都说了。”
高锦杰抬了抬手,旋即又放在方向盘上,狭小的车厢里慢慢充斥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氛。还好,兆丰总会离愚园路高锦杰的家不远,这样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他们就到了。
一直到睡觉前,傅翊君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洗漱完他拿起昨天没看完的那本书,窝进沙发里。高锦杰则靠着床头吸烟,两支烟抽完,他也没有听到那边有翻动书页的声音,于是便走过去,拿掉对方手里的书,把他搂进怀里,低沉的嗓音异常温柔:“我知道,我曾经说过一些话,还有做的那些事情,伤害过你,不知道我现在道歉,算不算晚?”
“道歉当然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高锦杰松了一口气,抱起傅翊君回到床上。等两人都钻进被窝,高锦杰越想越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他侧过身把傅翊君压在身下:“我说,你接受道歉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怎么一点犹豫和纠结都没有?”
傅翊君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干嘛要犹豫纠结,本来就是你不对。”
“就算是我……呃,不对,那也是你先离开我的,我矜持一下怎么了?”
“你那是矜持吗?明明是……”
在对方把那个可怕的字眼说出来之前,高锦杰及时堵住了他的嘴,等两人都无法呼吸了,他才放开:“再说一遍你爱我,我就饶了你,否则大刑伺候。”
“这辈子都别想了,好话不说第二遍。”
高锦杰也懒得再废话了,开始了他的“大刑伺候”。
三十二、1943年元宵节刚过没多久,赵纬出门不小心被汽车撞断了左腿,高锦杰详细询问了车祸经过,确定不过是场普通的交通事故,方放下心来。阿芬原本打算过完年回家,现在出了这个意外,她正两难时,恰好有老乡过来捎话,说她母亲的病已经有所好转,于是便推迟了回家的日期。
从三月初开始,高锦杰发觉傅翊君有时下午回家后会一个人再出去,每次回来还带着两包点心。想起赵纬某次似乎也拿过这样包装的点心回来,高锦杰心里有些犯嘀咕,军统那帮人无孔不入,傅翊君原本就比自己热血许多,能被薛明骅利用,自然也会被这帮家伙利用。但他更清楚,就是问傅翊君也问不出个结果,索性跟着他去了一次,原来是城隍庙那里新开了一家老北京点心铺,后面是小作坊,前面卖点心,再普通不过,高锦杰想着他不过是家乡情结难舍,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上海的四月,算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了,春光明媚,气温宜人,可高锦杰偏偏在这样的季节里得了重感冒。照顾着他吃完药,傅翊君一个人去了工厂,快到月底了,好多报表交上来要高锦杰审核,傅翊君既然是他的助理,就得去厂里把这些拿回来让他过目签字。
午饭后,高锦杰的感冒症状愈发严重,阿芬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摇摇手,让她把药拿过来,研究了一下药瓶上的英文说明,擅自加大了一点剂量。通常感冒药里都有些安眠药的成分,他吃完药没多久,便昏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外面的天色居然都已经暗了下来,高锦杰打开台灯看看挂钟,都快六点了,他下床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比中午好多了。
这时有人敲门,高锦杰走过去打开房门,赵纬拄着拐杖进来,并反手把房门锁上了。高锦杰立即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儿了?”
“傅先生还没有回来。”
高锦杰下意识四下看看,刚才醒来后不见傅翊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