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言再次往崖壁上点跃。
等到了崖顶,已快酉时。
天,已然铺上一层黑幕,上面不再是那蹭蹭堆积翻滚的云海,而是一颗颗零散的小星星,一眨一眨地,调皮地逗着这终年穿着这雪白大氅的齐旒山顶,清冷而静谧。
山顶上,到处都是雪,一片静谧的白,悄悄地泻了月华。
就那么一弧月,挂在了天梢。
孤冷而清僻。
楚荆言已是疲惫不堪,也不管什么,先调整呼吸再说,否则,还不知能否活下来找月阙草。
那微弱而清冷的星光月华下,在齐旒山巅,楚荆言闭着双眼,打坐于雪地之上。
却未知,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之前,一芽绿色的小东西从雪地下冒出来,舒展着小脑袋,相争抢笼在楚荆言身周的微弱而清冷的月华。
渐渐地、渐渐地,又从雪地下伸出两片弯弯小叶子,这一会儿,周围所有的月华似乎都在朝那两片小叶子聚拢,弯弯的叶片上,发出青色的荧光,如月华般清冷。似乎极为惬意的,那两片弯弯的小叶子轻轻地抖一抖,舒展了个懒腰,却还不知足的,吸收着天地月华。
楚荆言体内,运着内力,否则,真的会冻死在这里。
记得十一岁的那年,她也在这里,披着那眉目如画的黄裳少年的锦裘,举头望星月,低头呢喃欢语畅谈。
而如今,往事不可追。
不知怎的,楚荆言眨眨眼睛,湿润了眼角。
抬头望望那抹孤弧月,起身,环望四周。
那贪心的小家伙,突然间一颤,当做舒展腰肢,还在不知收敛的吸收月华。
……
大年初四。
早。
雪后霁阳,清冷了一地的雪。
楚荆言自城门开后,便迎着朝阳,踏着薄雪,转过几条街,买上十几味药缓缓而归。
青门引内。
庭前正一人坐着一人站着。沐浴着初阳。
敲门声起。
“公子。”邵刚微躬身,得到楚天佑的默许,而后退去开门。
吱呀的一声,在雪地里传得格外的响亮。
“霍公子?”
邵刚讶声道。怎么大年初四一早便跑来做客了?
“霍兄?”庭前坐着看书的楚天佑也起身,转头讶异问,怎么会到这儿来呢?而且,看他模样,又喜?又急?
楚天佑微皱眉,放下书,摆手,“霍兄,请。”
“不用请了!”霍清府忙摆手,“我来是有件好事告诉你,现在跟我回一趟书院吧。”
“回书院?”不懂,不是仍在假期么?
“对,这对你来说绝对是件喜事,走,回书院!”霍清府那清俊的面庞上洋溢的朝阳般的笑意。
“那,我便随霍兄回一趟书院!”
楚天佑让邵刚将书拿回书房,而后再随来。
“走!”霍清府走在前,“今朝,朝廷里有人来书院了,是涵海院几位编修大儒,说要挑选十名学生帮忙修编典籍!”
涵海院,是楚弈新设的机构,汇集朝中众多文人学士,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王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等,地位清贵。
“哦?”楚天佑问,“编修典籍?”
“瞧我忘的!”霍清府笑答:“院首同朝里的几名学士,如陆学士,其实已于多年前就开始忙着收集史料,编纂《楚弈史》、《襄兰志》、《铃夏志》、《宛城志》这“三志一史”,只不过,一些史料古籍因为战乱遗失,的确是很难寻找,所以才拖到今年才正式编纂修订。编纂一开始,几位老学士便忙得透不过气来,故,国主去年末便让他们从朝中和韵墨书院里挑选十几名有能力的人参与编纂,以减轻他们重负。这不,现在,涵海院来人了!”
“涵海院?那要入选岂不是很困难?”那可是文人名士汇集!以学生的标准……
“楚兄,管他困不困难,现在去总得试试,说不定,以你之才,便可入选,那入朝为官便指日可待了!
而且,现在定下的人,似乎还不多,只寥寥几个,我们快些去瞧瞧!”霍清府急忙走着,朝身后的楚天佑道。
“好吧,那就去瞧瞧。”楚天佑脑中一转,朝已是急不可待的霍清府无奈笑道。
邵刚将书房回书房,急忙出了青门引,跟在楚天佑后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楚荆言拎着十几味药,转悠着,来到青门引门前,顿了顿,看看门上的锁,又举步往左边的小巷走去,迎着阳光。
到了后墙,察四周无人,一跃而入。
〖二十二〗 涵海书瀚,冰玉书郎
韵墨书院的山门前,层层石阶铺着折射朝阳的白雪,为那高处的四个劲书的烫金大字渲染一份纯谧的圣光。
由山麓到半山腰上,逐步踏来三道身影。并肩走在前头的两人身穿韵墨学子特色的布料——缎衣,其中一名身着白缎的高华灼灼的少年嘴含如春风般的微笑,与身旁穿着青缎的公子温言交谈,脚下的步子倒是徐徐生风,不显急迫,也不落后于身旁适才紧赶而来的青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