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他终于来了。桥头没有了笑笑的那辆甲壳虫,当然不会有她娇俏的身影和那声甜甜的“哥哥”。其实对于笑笑这个女人,王梓明一开始是非常不齿的,直到走近了她,了解了她。和她最后一次相约在这座桥上的一幕,至今还在王梓明记忆力深埋着,顽固地占据着他的细胞。王梓明至今还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晚自己如果真的抱了她,她还会选择走上绝路吗?其实这个答案,从笑笑留在桥上那封信就能看得出来。信里,笑笑那些绝望的字字句句让王梓明的心痛得要滴出血来。如果自己在她最绝望的时刻给予她温暖和勇气,笑笑也许慢慢就走出了泥沼。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王梓明趟着衰草,走到了桥头。桥头一个木制的栅栏,已经破损不堪了,象征性地歪在那里,阻挡着行人的脚步。栅栏一边的桥体上,黑笔写着几个大字:危桥!禁止通行。王梓明探身往桥肚子里望去,里面的光线已经很暗了,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好像就这样已经沉寂了几个世纪。此情此景,一般人是没有胆量钻进去的,但好像有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唤着,王梓明搬开栅栏,一步步走了进去。
脚下的尘土很厚,踩上去有些松软,好像还有蝙蝠的粪便。王梓明慢慢地走着,脚步坦然,如穿越一个未知的时空隧道。这里,曾是他和笑笑并肩站过的地方吧?笑笑身上的香味好像还在空气里飘荡。她抱着自己的肩膀说“好冷”的情景历历在目。唉,在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面前,自己又何必吝啬一个拥抱,又何必故作清高呢?也许正是自己的冷漠,冰凉了笑笑本来就愁肠百转的心。王梓明悔恨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疼痛让他感觉到了快意。
也许有一天,你会在这桥上发现一张纸条呢!这是笑笑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在电影《廊桥遗梦》里,摄影师就在廊桥上给已为人妇的弗朗西斯卡留过这样的纸条。笑笑是这样说的,也确实这样做了,不过王梓明拿到这张纸条的时候,笑笑已经香消玉殒了。
借着高高的窗户投进来的余晖,王梓明在桥上搜索着。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就像梦中曾一次次出现过的情景。找到了!找到了!他心中一阵惊喜,他找到了笑笑放过纸条的那个墙洞。它还像多年前那样存在着,一点都没改变。王梓明伸手去摸了摸,但只摸到了一手的灰尘。不过笑笑那娟秀的钢笔字体浮现在他眼前,一切如同昨天晚上。王梓明呆立着,闭上了眼睛。蒂克山庄、笑笑、雷黑子、高洪、凌霜……这些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在记忆力里闪现,每个人物都活灵活现。笑笑帮他撒尿的细节切换出来,那应该是他们最暧昧的肌肤之亲了吧……
扑噜噜……桥的那头忽然有了动静。王梓明猛然睁开眼睛,大叫道,笑笑,是你吗?
声音消失了。王梓明侧耳倾听,再没什么动静。这才发现,暮色已经把廊桥灌满了。伸手往兜里摸手机,手机落在了车上。他转身往回走。
扑噜噜……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这次听得真切。他猛地站住了脚步,慢慢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