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疏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轻轻地开始说话,他看着霍少泽那张苍白的小脸,目光在他削瘦下去的下巴上凝视了许久,才叹气道:“小泽……你长……咳长大了……”
其实长大的,又何止霍少泽一个人?
当李云疏能够坐在轮椅上去看霍铮的时候,他看着这个昏迷了二十多天却仍旧没有清醒过来的人,眼睛中蓄满了眼泪,唇角却慢慢地勾起,露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霍铮……你怎么就是……不肯醒过来呢?”
回应他的,是监护仪滴答滴答的声音。
霍铮的伤势不如徐昱卿的重,因此也早就离开了icu病房,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已经醒过来了。他的脑部也受了严重的击伤,虽然身体的各项指数已经恢复正常,但是就是迟迟没有醒来。
医生也曾经说过,霍铮的醒来是迟早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个日期……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但是医生也说了,在一年内的可能性是大于九成的,不用太过于担心。
“万一……万一……你就是不肯醒过来,我怎么办?”
李云疏一边笑一边哭,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声音里的悲痛却没有人可以忽视。
一家医院,两层楼。
一个人守护着迟迟不愿醒来的爱人,一个人探望着这辈子恐怕都无法睁眼的爱人。
等到第十天,在霍少泽说完那句“再见,李伯母”的时候,李抚榛终于是转过了头,心有不忍地喃喃道:“……你……真的那么爱他吗?”
霍少泽惊讶地转过头,入目的便是这个母亲再次侵染上脸颊的泪水。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两个孤独悲痛的人,坐在一起、开始说些过往的事情。
“我和他认识,其实并不美好,当时我跟着老大……也就是李云疏一起去李婶的店里吃饭,就看见了他……”
在霍少泽语言匮乏的描述中,李抚榛仿佛看到了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儿子。这个儿子,不像她眼中的那般睿智聪慧,处处都留下一个坑、让别人被坑得无力反抗。这个儿子,有点单纯,就是单纯喜欢着眼前这个孩子,所以是压根的不想去欺负他。
霍少泽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儿,小脸上也带了一丝笑容:“老徐他,大概是被我缠得不行了,所以才会勉为其难地接受我的吧……其实我一开始也不喜欢他呀,要不是在那次出酒吧碰上他,我才不会喜欢他呢。”
“不,你搞错了。”李抚榛轻轻摇首,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他对你,一见钟情。”
霍少泽闻言倏地睁大双眼:“什么?”
知子莫若母。
李抚榛微笑着说:“他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你之后会见到他,也是他一手策划的。听你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一开始理解错了,他不是不舍得欺负你……而是已经用尽了手段把你拖进他的陷阱里,让你……喜欢上他。”
霍少泽疑惑不解地重复了一边,挠着脑袋,还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李抚榛却抬眸看向了病房里那个还在沉睡的儿子,心中喃喃自语道:既然……你这么爱他,那么,妈也不会去阻挠你们。你爱他到了这个地步,却又不去告诉他,那么……妈就帮你告诉他。
“昱卿,不喜欢吃虾、更不喜欢剥虾。你说曾经有一次你看着你大哥给小云剥了虾,你就抢走了昱卿手里头的虾。但是……小泽啊,他是从来不剥虾的人,他为什么……突然开始剥虾了呢?”
“为……为什么?”霍少泽呆呆地摇首。
“因为他在等着你去抢,等着你开口。我早就输给你了,就在我的儿子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彻彻底底地输给你了。小泽啊,我陪不了他一辈子的,你真的能够……陪他一辈子吗?”
霍少泽稚嫩的脸颊上露出一抹与他往常截然不符的郑重,他认真庄严地点头,道:“我要和他在一起,他不醒,我也陪着他,他醒了,我也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李抚榛看着这个小孩如此严肃的模样,终究是破涕为笑:“好,那李伯母就把他……拜托给你了。对了,你之前说昱卿碰巧去了你常去的酒吧,然后又正巧碰上了酒醉的你是吧?”
霍少泽呆呆地点头。
却见李抚榛轻轻一笑,摇首道:“昱卿从来不会去酒吧,他有一点洁癖,就算是清吧都觉得污浊气太重了。他更不喜欢喝酒,只喜欢喝茶,而且最喜欢碧螺春。那段时间他在b市根本没有任何事情要做,却硬是不肯回家,让我和他外婆都觉得很奇怪,原来……是为了你啊……”
就算相处得时间并不如一些普通母子那般多,但是李抚榛对儿子的了解,却已经超越了大部分的母亲。她很聪明,虽然可能不如青出于蓝的儿子,但是从霍少泽的描述中,仍旧是能听出很多很多的不对劲。
自从徐昱卿十几岁后,她就没有看透过这个儿子。因为他早已习惯将温和微笑的面具挂在人前,把所有的心事都放在心底,所以没有人能明白他的笑容下,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是在这个孩子的面前……
他却放下了一切。
是因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这个孩子太傻,也太够单纯吧。
李抚榛不由想到。
就算把一切伪装都放下了,就算把所有的心事都剖给对方去看,恐怕这孩子也会挠着脑袋、奇怪地问上一句:“诶,你在说什么啊?”
能够碰上这么一个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