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无音信。
四十多天过去了,孟成蹊似乎早已把他忘到爪哇国去了,不仅没有登门拜访,连一个感谢电话都没有打来过。
傅司令大为光火,觉得孟成蹊无情无义,还有点“我本将心照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的怅然,总之他在心里发了狠,绝不肯轻易饶了那人。
想要鸡蛋里挑骨头还不容易?这一回,他找人扣下了孟家海运公司的三艘船。
孟成蹊不懂他那些爱恨交织的心思,只料他贪得无厌又来打秋风,登时恨得破口大骂。他骂人的词汇有限,翻来覆去只有那几个词,却也变着组合顺序花样频出地骂了一个钟头。接着,他哑着嗓子叫来阿明,把一张十万元的支票递给他,让他送到淞沪警备司令部。
你要钱是吧?那便施舍给你钱!
孟成蹊想再一次花钱消灾。
阿明用一个信封把支票装好,拿上它心惊胆战去了傅啸坤那里。孟成蹊听着他开车离去的声音,心中烦闷不已:岂有此理,傅啸坤每个月来搜刮这一大笔的话,他们孟家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中午时分,阿明风风火火赶了回来,一见孟成蹊,便把支票原封不动地还给他道:“少爷,傅司令不收。”
孟成蹊歪着脑袋疑惑万分,问他:“他不要支票,要现金?”
“不是不是,傅司令说他不接受您的贿赂。”阿明慌忙摆手道。
孟成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气极反笑:“王八蛋,他又在跟我装什么装!”
阿明前脚跟他说完,傅啸坤的电话后脚便追了过来。
孟成蹊抓起话筒连问候都没有,开门见山朝对方道:“傅司令,是嫌小弟我给的钱太少,入不了您的眼吗?三艘船的货可不值那么多钱呐。”
“成蹊老弟,你当我跟你一样,是个只认钱的人吗?”傅啸坤冷嘲热讽地回他。
孟成蹊理直气壮道:“无缘无故扣了我的船,您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嚯,你倒说得委屈,不巧了,我从你船上搜到些有趣的东西,我反倒要问问,谁借你的胆子,居然敢知法犯法地私运西药?”
孟成蹊一听这话,不由绝望了闭了闭眼。
这年头航运的利润偏薄,但西药的利润居高不下,某些抗生素类药品在有些地区甚至能卖到天价。受利益驱使,航运船只在运输中多多少少会夹带些西洋药,到港后高价在黑市卖出,这在行业内是非常普遍的事情,但一旦被政府查到,该罪名可大可小。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孟成蹊干脆投降,因为辩解无用。
傅啸坤阴森地笑了一声,问:“怕了吗?”
“怕。”他由衷回答。
傅啸坤停顿了几秒,突然咬牙切齿对他说:“我不痛快,你也别想痛快!”
孟成蹊感到他讲的这句实在莫名其妙,即便自己有得罪他的地方,但也不至于让他仇恨自己到这样的程度吧。
傅司令没等他好好消化前面的困惑,又慢条斯理报出一个地址,语气淡淡道:“今晚八点,你爱来不来。”
说着咔哒一声果断挂了电话。
孟成蹊攥紧手里的话筒,失魂落魄地呆立半晌。这最后一句他是听明白了,傅啸坤约他今晚见面,单独。
结合两人之前种种,傅啸坤的用意不言自明。
他忽然有了一种荒谬的错觉,觉得自己就像《西游记》里的孙猴子,怎么翻也翻不出傅司令的五指山。
孟成蹊没吃晚饭,跟家人说今晚有个重要的应酬,便独自驱车出门。
仿佛感知到了即将面临的不光彩交易,他的脸不自觉地发烫,接着这股热度会传染一样,马上逃窜到他全身各处。孟成蹊被燥热裹挟,失控地一再踩油门,把车开得飞快。
比约定的提前三十分钟,孟成蹊到达了傅啸坤报给他的地点附近。他看时间还早,不想让傅啸坤觉得自己那么迫切地想要送货上门,便决定下车沿着小路兜兜风。谁知转了半天,他在这大同小异的别墅群里迷了路。
等他再次摸到傅啸坤的宅院时,已是八点过了十分。孟成蹊忐忑地摁了门铃,一个头发稀疏的老管家前来开门,见了孟成蹊也不问他是谁,领了他就往里面走。
这房子大得惊人,院子连着院子,凉亭对着假山,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由于天黑,他看不出具体是怎样的富丽堂皇,但也能从复杂的布局中窥出其豪华水平。孟成蹊暗暗腹诽:这家伙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穿过一个九曲十八弯的长廊,他随管家来到西侧一处封闭的幽静院落内,傅啸坤在那里等他。确切地说,他是在餐桌前进食,顺便接受孟成蹊的拜见。
“吃了吗?”他从满桌食物中抬起头,脸上的沉郁被轻松的神色替代了。
孟成蹊老实回答:“没有。”
“那便坐下一起吃吧。”傅司令发出一个真挚的邀请。
孟成蹊坐到他对面的凳子上,对着眼前的山珍海味,边吃边灵魂出窍。眼角瞥见傅啸坤飘过来的眼神,他暗暗打了个冷战。
食不下咽地吃完这顿晚饭,傅啸坤带他去了楼上的起居室。孟成蹊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站在窗边假装看风景。
傅啸坤扳过他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似笑非笑道:“就那么看不上我?宁可看黑漆漆的树也不愿意看我?”
“没……”孟成蹊垂下头去,不情不愿撒了个慌。
“说实话,”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