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眉毛霎时拧了起来。
孟成蹊也不耍赖,大大方方走进屋子道:“怎么,我就不能听吗?涂延,你不识好歹!”
他面孔雪白,指着阿海字字如刀:“这个疯子自个儿想送死也就罢了,还试图拉你一起,你想都不想就要跟他去,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不,不是这样的。”涂延的声音弱了下去,不由自主向他凑近。
孟成蹊揶揄一笑:“何必否认,你们要去跟沈家对战,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什么?”
“少当家,我这就把这小崽子弄出去。”阿海气势汹汹要来捉他。
“住手,”涂延大声呵斥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同成蹊讲。”
阿海心有不甘地剜了孟成蹊一眼,拖着重重的脚步走了。
涂延本来抬起一只手要去抓孟成蹊的手臂,此刻徒劳地垂在身侧,他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成蹊,不是我刻意要瞒你,有些情况你不懂。”
“不懂什么,不懂你们这群人不自量力的愚蠢吗?”孟成蹊刻薄道。
“那死的是我亲爹,毁的是我的家园,你觉得我当如何?”涂延被他激得变了脸色,“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犄角旮旯一辈子?窝囊,苟且,遮遮掩掩地度过余生吗?”
孟成蹊不管不顾地扑向他,在他身上又抓又掐:“我不管,我要你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天是一天,能跟我在一起一刻是一刻,什么血海深仇,什么江湖情义,通通都见鬼去吧。”
“成蹊,”涂延苦笑着挣开了他,“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自私了吗?”
“我自私?嗬,你居然说我自私?我只不过不想你死!”孟成蹊怒道。
“哎呀,也不一定会死,”涂延刻意敛去愁容,朝他扬了扬唇,“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孟成蹊不去看他,盯着自己高级定制皮鞋的鞋面喃喃地说:“你当我是傻的吗?沈家有多少人马,你手头上有多少人,我想你比我清楚。涂延,如果这是一场有胜算的较量,哪怕希望是一星半点,我二话不说立马站在你身后支持你。但是你我都晓得,搞垮沈家对现在的你们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能完全办到的话,给他们点打击也是好的。”涂延的胸膛因为情绪激荡而起伏不定。
孟成蹊哽咽了,他几乎有点恨涂延的坚定:“值得吗?为了那点打击值得吗?”
“值得。”他木然地回答。
“既然这样,”孟成蹊嗓子口被一股热流堵死,简直要呕出血来,“你为什么要再来招惹我呢?为什么不干脆在我的世界里消失?”
有了那般赴死决心的人,是不该留恋人间的风情月意的。如果这场复仇是涂延的理想,那他孟成蹊就是这理想的对立面,仿佛生和死,白天与黑夜,光明跟黑暗,生生不可调和。
涂延痴痴地呆在那里,喉结像小鸟般上下跳动着,最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孟成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所有的幸福都不过是黄粱一梦。
什么都没变,只是梦醒了。
他抓起放在桌子上的黑呢帽和皮手套,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天晚上,涂延被盘桓在他耳边的声音吵得彻夜难眠。
一个声音说:“杀父之仇,不可不报。”另一个声音说:“抛下那些仇恨吧,跟我一起天长地久。”一个声音说:“你如果退缩,那么多弟兄岂不是白死了?”又一个声音说:“螳臂当车,实在是愚不可及。”
他感觉像是走到了岔路口,一边是痛苦地活,另一边是痛快的死,没有一条是通往康庄大道。他缩着身子苦苦辗转,脑子里翻浪一样乱,他认为自己大概是太贪心了,既忘不掉涂金元,又舍不得孟成蹊。
二十岁的涂延在这个冰冷的冬夜,深深感受到了人生的寂寞。
第49章
学校陆陆续续地放了假,学生宿舍一下冷清起来,醉心学业的孟楚仪再没有不回家的借口,便收拾出一箱子常用的衣物,搬回了温暖如春的孟公馆。
这天的晚餐时分,趁各位埋头吃饭之际,孟楚仪若无其事地说了句:“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我交了个男朋友。”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齐刷刷扔下了手中的餐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表情各异。
孟重迁虽然觉得女儿这个年纪谈谈恋爱实属正常,仍免不了心中不痛快,训斥她道:“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讲究个自由恋爱,我本没有打算要干涉你的选择,可你呢?不声不响就把关系给确定了,对方是阿猫阿狗我们都不晓得,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看您说的,我这不是正在通知你们嘛。”孟楚仪觉得父亲有些小题大做,秀丽的眉毛皱了起来。
“哪家少爷眼光这样差,能看上你个刁蛮丫头?”孟成蹊试图打圆场,给她盛了碗罗宋汤递过去,“又在编瞎话唬我们了吧?还是别了,爸爸可受不了你的惊喜。”
孟楚仪接过汤,一脸正经道:“二哥,不是开玩笑,他也不是哪家的少爷,就是个出身微寒的普通人,我和他交往半年了。”
此话一出,孟重迁和江星萍都变了脸色。
“楚仪,你还好意思说出口?一个姑娘家如此作风败坏,真是丢尽了孟家的脸面!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你让我以后怎么活?”江星萍气得指着女儿劈头就骂。
孟成蹊赶紧扶住她安慰:“萍姨,这都什么年代了,女孩子家交异性朋友普遍得很,您骂她做甚?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