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又一名底下党员不幸被捕。该名俘虏代号“书生”,乃是上次抓捕行动的漏网之鱼,也是与胡一鸣直接联络的下级。
他的原名叫顾崇勉,浙江宁海人,化名李励潜伏在这个城市。
第59章
李励表面看起来文弱,底子里却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四天三夜过去,负责审讯的军官搜肠刮肚施展了十八般手艺对其进行逼供,这鞭子也抽了,辣椒水也灌了,手指甲尽数拔了去,把李励打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堆臭肉,但愣是撬不开对方那张咬得死紧的嘴。
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李励蜷起身子侧躺着,因为遭受接连不断的非人折磨,他已经熬得脱了相,一张脸上青红的伤口狰狞地翻着,盖住了他原本的清爽面容。双脚双手皆戴了沉重的镣铐,越发衬得他细瘦的四肢像一碰就要断的枯枝。
身上无数个伤口潺潺流血,他在这绵绵不绝的疼痛中昏睡了过去。突然,一桶冷水兜头浇了下来,李励连打几个哆嗦,不得不在审讯者的叱骂中清醒坐起。
牢房里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冷且硬,每走一步都像锤子砸在地上,听得人瘆得慌。
脚步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李励眯了眯眼,视线中出现一双纤尘不染的军靴,再往上,是笔挺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裤,像用熨斗反复烫过似的,整洁得不同寻常。李励干脆撑起脑袋看向对方,看到了傅啸坤淡黄色的威严面孔。
傅啸坤慢慢走近他,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眼,他从这奄奄一息的犯人身上看不出多少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于是朝身后的部下举起了指挥鞭:“来人,给我把他吊起来!”
牢房的门“呼啦”一声打开了,官兵们一拥而上,拖死马一样将李励拖了过去,接着往他手上绕上几圈粗麻绳,抽紧了,直接悬在了房梁上。
李励的脚尖仅能堪堪碰着地面,双手吊起牵动了他全身的伤口,不禁痛得呻吟出声。傅啸坤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隔着香烟的云雾冷淡地看他,毫无感情地开口道:“知道疼了吧?想要你的狗命就赶紧老实交待,说,胡一鸣躲在什么地方?”
“别假惺惺了,以我的身份,我招了你们就不杀我了吗?骗鬼去吧!既然都是要死,我不什么都不会讲的。”李励傲然地直视他道。
“好好,有骨气,”傅啸坤冷笑着吐出一口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我看你能充好汉到几时!”
李励又被吊高了些许,这下双脚悬空,他像无根的浮萍般微微晃荡。染血的上衣被人剥了下去,他正感到些许凉意,下一秒,烧红的烙铁贴上了他胸膛的皮肉,在一股焦肉的气味中,李励凄厉地嚎了一声。
“说不说?”傅啸坤的眼球映上了火炭的金红色光芒,他用戴了白手套的手捡起一根烧熟的铁锹,凑到了李励的脸边。
李励不发一言,只是凶狠地瞪他,随即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到了傅啸坤脸上。
几乎只停顿了一秒,傅啸坤举起铁锹,却听“呲呲”两声,一整块皮肉从李励的脸上化为一团丑陋的焦黑。李励顿时发出野兽般的尖叫,身体疯狂挣动起来,嘴巴叽里咕噜说着模糊的话语,像是在咒骂。
傅啸坤轻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抬手抹掉脸上的脏污:“我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待那边的声音渐渐低了,傅啸坤又吩咐把犯人放了下来。没有绳子的支撑,李励自己站不住,像没骨头似的瘫在了傅啸坤面前。
“看出来了,你是真的不怕死,”傅啸坤嫌恶地用靴子尖部踢了踢他,确保人还清醒,若无其事又说道,“不过不晓得孟楚仪是不是也那么勇敢呢?”
“楚仪?”李励猛地抬头。
“对,你的女朋友目前在我的手上,你要是不招,我只好让她给你陪葬了。”
李励别过头,从眼角滑落几滴热泪,沉默了几分钟,他忽然坚定道:“革命路上免不了要牺牲,我们是因为共同的理想而相知相爱的,倘若楚仪为此丧命,也算死得其所。”
“你……”傅啸坤这下见识到何为油盐不进,气得火冒三丈,抬脚往对方肚子上胡乱踢了好几脚,“我干你娘!”
李励的脸部抽搐一下,鼻子和嘴巴里的鲜血喷薄而出,打湿了灰色的地面,他一挺身便晕了过去。审讯官见势头不对,连忙拉住傅啸坤:“司令司令,再打这人就死啦。”
傅啸坤先前大骂属下无能,这么多天了连个书生都搞不定,如今自己经历了一场血淋淋的审讯后,竟是也没能套出一点胡一鸣的下落,脸皮没处搁之余,感到万分焦躁。
他气急败坏地去了一趟军营,莫名对着士兵们好一顿训斥,把嗓子都喊哑了,这才余怒未消地回到司令部大楼,不想在办公室门口遇到了几日不见的孟成蹊。
孟成蹊脚边落了两个花花绿绿的真皮旅行袋,正懒洋洋倚着门框打盹,见了他立马站直了,还皱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叫道:“傅大哥。”
傅啸坤前几日才和他好得蜜里调油一样,不好那么快变脸,便按捺住火气,朝他点头“嗯”了一下。
刚知晓孟楚仪和李励的关系时,傅啸坤是真的犯起了疑心病。
他当然清楚孟成蹊此番肯同自己好,如此这般察言观色地赔小心,完全是别有用心,无非是想保住他妹妹的一条小命罢了。而自己趁人之危地占他便宜,实在高明不到哪里去,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两个人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