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刘垣的遗书将密会一事写得清清楚楚,你又如何证明刘垣是自愿写的遗书,而非是受人胁迫?其三,你不经通报便带那四人前来,我虽不知前后经过,但那四人显然不识得我拂雨殿中的內侍,周大人,你不是平白污了殿下之名么?”
周惬辩驳道:“但反言之,你又如何证明王姝不可信?刘垣又是为人所迫才写下的遗书?”
萧月白身姿舒展,唇角勾起一点弧度:“那便待周大人去查了,我如何知晓?我倘若知晓,周大人这大理寺卿的位置便该让予我了。”
眼前的萧月白双目盛着灼灼桃花,瞧来柔弱可欺,因坐在轮椅上的缘故,须得仰起首来方能与自己对视,但周惬却陡然觉着好似是萧月白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萧月白身后的颜珣仍是一副喜怒难辨的模样,萧月白与周惬的对话仿若一点都未入得他的耳。
萧月白回首望了一眼颜珣,又对周惬道:“恕我直言,假使殿下与我要谋害太子殿下的性命,断然不会留太子殿下一线生机,亦不会让王姝有开口指证的机会。”
周惬凝了凝神,不置一词,反是走到尸身身侧,对內侍总管道:“近日宫中可有內侍失踪,亦或者死亡?”
內侍总管答道:“咱家不知。”
周惬扬声道:“你一內侍总管怎地会不知?你领着饷银,却终日玩忽职守么?”
內侍总管闻言,心中不喜,敷衍道:“这宫中內侍上千人,假若无人禀告,咱家又如何能时时知晓其中是否有人失踪,又是否有人死亡?”
周惬颔首道:“既然如此,劳烦总管大人取各宫殿名册来,与我一道一一对过。”
偏生这时,一衙役疾步到周惬身旁耳语道:“大人,属下寻到了一件物什……”
衙役随周惬走远了些,才将手中的一件物什递予了周惬,周惬盯着手中那物,心下大惊,这物件虽有所损伤,但分明是拂雨殿內侍的令牌!
那衙役道:“这令牌陷在了鲤鱼池边沿的一石缝之中。”
陷在了鲤鱼池边沿的一石缝之中?这鲤鱼池中为何会有拂雨殿的令牌?想来十之八/九便是从那具尸身身上落下来的。尸身容貌被毁,定是由于其身份关键,倘若他当真为拂雨殿之人,颜珣所持有的拂雨殿名册为假,內侍总管适才所言的拂雨殿已有一年多未曾更换过侍卫亦不可信,颜珣与内侍总管早已串通一气。但颜珣既然要费事毁去尸身容貌,为甚么会将如此紧要的令牌疏忽了去?着实不合常理。
这时,那仵作终是来了。
周惬指了指那具尸身道:“劳烦验验他的死因。”
仵作蹲下身来,将尸身衣衫褪净,一一查验起来。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后,那仵作禀报道:“死因大抵是后脑勺的重创,要确定死因便须得解剖了。”
周惬命俩衙役将尸身与仵作扛了去作解剖,而后走到內侍总管身侧道:“走罢,我与总管大人一道去取名册来。”
俩人行至一拐角处,周惬肃然道:“总管大人,你可有何隐瞒于我?”
内侍总管在周惬前方三步,登时直觉得后背仿佛要被周惬尖利的眼神洞穿了去。
第31章起·其二十七
待周惬与內侍总管走后,颜珣着人将那跪倒在地的侍女扶起,又叮嘱将其好生照看,便推着萧月白回了拂雨殿去。
拂雨殿殿前的旷地之上立着八个侍卫、两个衙役、药铺掌柜与伙计以及刘氏夫妇诸人,八个侍卫未得命令,身姿笔直地候在原地,齐整地站立着,不敢稍离,两个衙役略现倦色,而余下四人已然被晒得东倒西歪。
时近白露,炎热未消,现下恰是未时,正是一日之中最为炎热的时辰,从天上倾洒下来的光线密密麻麻的,无处不在,又甚是刺目,直逼得人几乎掀不开眼睑来。拂雨殿殿前空旷一片,众人立在中央,无处可遮荫,整片旷地好似一个巨大的蒸笼将在场众人围困在其中,折磨得他们无一不大汗淋漓,面颊通红,脚底火烫,身体中的血液几乎要越过皮肉蒸腾了去。
颜珣摆摆手令八个侍卫各自散去,而后便径直往里头走去,并不理会余下诸人。
两个衙役按周惬的吩咐看顾这四人,未得周惬命令只得在烈日底下苦熬着,见颜珣不予理会,其中一人望了眼年事已高、摇摇欲坠的刘氏夫妇,大着胆子道:“二殿下,我们周大人……”
其中那老妇已被晒得头脑昏沉,但一见到颜珣的面容,她登时清醒了过来,冲上前去,一把抓了颜珣的手,哭嚎道:“你快把我儿还来……”
老妇哭得久了,声音沙哑干涩,听不分明,她的手更却是如同枯枝一般死死地钳住了颜珣的手腕子。
颜珣手腕生疼,却懒得同她分辨,仅淡淡地朝俩衙役道:“你们家大人查案去了,怕是顾不得你们几人。”
说罢,他便要甩开手去,可还未待他还有所动作,却有ròu_tǐ坠地之声乍响,他循声望去,只见那老翁已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老妇不甘地狠狠瞪了颜珣一眼,这才急急地松开了手,脚步蹒跚着慌忙将老翁扶起,轻拍着他的面颊,连声道:“老伴,老伴,你快醒醒……
颜珣扫了眼刘氏夫妇,面无表情地又要往里头走去。
却是萧月白出言道:“诸位不若进殿内歇息罢。”
众人见萧月白面容和善、温软,道过谢之后,便互相搀扶着进了殿内。
萧月白又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