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了一声“先生”,才从萧月白怀中直起身来。
萧月白倾身吻了下颜珣的额角,气息纷纷跌落在颜珣发间:“殿下,你无需紧张。”
倘若是平日的颜珣定要嘴硬地道:“我有何可紧张的?”但眼下的颜珣却是不发一言,只望着萧月白略略颔首。
那前来相迎的内侍在外头恭声道:“二殿下、萧先生请下马车罢。”
颜珣掀开帘子,踩着脚踏,安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萧月白亦下了马车来。
俩人随内侍进得缀霞宫去,这缀霞宫大厅内,已有寥寥官员分坐于两旁,互相攀谈着,尚未开席,官员面前的案上仅仅摆着些时令瓜果。
一众官员一见颜珣入内,便起身与颜珣贺寿,无数祝词在颜珣耳畔流淌而过,他却一句都未记得,面上仍是那副喜怒难辨,目无下尘的模样,只礼数周全地谢过了贺寿之人。
身在皇宫之中,这座次极是讲究,文帝、韩贵妃以及颜玙三人如若出席,文帝、韩贵妃定会居于主位,而颜玙理应在右侧首位,因此颜珣便在左侧首位坐了,萧月白身无官职,地位在在场众人之中最为卑下,则坐于左侧最末。
颜珣堪堪落座,便听得一阵脚步声直冲他而来,他抬眼一望,却是太子颜玙。
颜玙身上尽是浓郁的脂粉气,应是不久前与美人颠鸾倒凤了一番,好容易才从美人的玉臂中挣扎起来。
颜珣起身相迎,颜玙朝颜珣贺道:“今日是二皇弟十五岁的生辰,本宫便祝二皇弟天赐纯嘏,日月长明。”
言罢,颜玙将颜珣细细端详了一番,故作关切道:“二皇弟,本宫见你好似有些消瘦了,莫不是吃住不习惯罢?”
颜珣仰首望着颜玙,面上露出些许惊色:“我昨日才出宫,怎地今日便瘦了么?”
颜玙原想讥讽颜珣被他逐出了宫去,以致于吃住寒酸,颜珣此言,却利落地将他虚假的关切戳破了去。
颜玙温和地笑道:“本宫却是糊涂了,一日未见二皇弟,便觉着过了数度春秋。”
颜玙这话若是说与情人听倒是不错,但落在颜珣耳里头,却只使得颜珣腹诽不已。
这颜玙既要做戏,自己左右无事,又摆脱不得,索性也做一做戏。
思及此,颜珣双目盈泪,一把握住颜玙的双手,道:“皇兄这般思念我,我实在是受之有愧,我在宫中之时,因皇兄事忙,我伴在皇兄身边的时日便不多,而今,我出宫建府,想再见皇兄一面,更是不易,只盼皇兄勿要将我这个二皇弟忘了。”
颜珣说罢,面上无异,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颜珣对面的颜玙面露愕然之色,显然未料到颜珣会吐出这般言语,颜珣说得真诚,好似他当真与颜珣如此亲厚一般。
颜玙略一思索:“二皇弟,你虽出宫建府,但出入宫廷却是无碍,若是得了空,便多来看望看望本宫罢,本宫得了空,亦会去看望皇弟。你倘使有甚么短缺的,告知于本宫,本宫定会着人送来。”
颜珣身子微颤,将颜玙的双手抓得紧了些,稍稍哽咽道:“多谢皇兄。”
做得过头了,便显得虚伪了,须得把握尺度,于是话音落地,又过片刻,颜珣便松开了颜玙的双手,恢复了惯常的模样。
不远处,萧月白望着做戏的俩人,直觉得有趣至极。
颜玙遭投毒一案原就隐秘,又被文帝刻意压下,知晓其中秘辛之人并不多,因而旁的不知情的官员还道颜玙同颜珣当真是兄友弟恭。
颜珣将众人一一扫过,待众人自觉避让,才压低声音道:“皇兄,投毒案虽已水落石出,但周惬周大人未曾与我说过,我现下仍是不知究竟是谁胆敢向皇兄投毒。”
他这般说便是笃定了颜玙心中有鬼,不会与周惬问询,故意要让颜玙以为他半点不知。
“投毒之人……”颜玙瞧颜珣的神情甚是认真,摸不准颜珣是真的不知,还是装糊涂,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投毒之人莫不是王姝罢?”颜珣猜测道,“又或者是刘垣与王姝合谋?”
颜玙本要顺势道,就是刘垣与王姝合谋,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妥,便道:“本宫近日因中了‘九杀’的缘故卧病在床,今日才好一些,周大人还未向本宫禀告过,本宫亦不知真凶究竟为何人。”
颜珣冷声道:“此人毒害皇兄,又陷害于我,合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才是。”
颜玙观察着颜珣的神情,心中信了七分,道:“周大人定会秉公办案,真凶自会受到惩治。”
颜玙又与颜珣闲话了几句,才落了座去。
颜珣亦落了座,心道:这脂粉气着实是刺鼻。
萧月白见俩人的谈话告一段落,便走到颜玙面前行礼道:“草民萧月白见过太子殿下。”
颜玙摆摆手,令萧月白平身:“萧先生无须客气,二皇弟便劳烦萧先生费心教导了。”
萧月白一直起身子,颜玙便乍然将萧月白的容貌看了个分明,萧月白身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衬得他气质高洁、出尘,但他生得却是昳丽,面若敷粉,唇红齿白,柔软的眼波在一双桃花眼中流转,甚是勾人,这风情与气质相违,反是愈加动人心魄,他面颊之上沾染了些雨水,又为他平添了可怜之色,直令人欲要将他护在怀中好生疼爱一番。
颜玙虽无大才,却是心高气傲,此前从未正眼瞧过萧月白,如今,乍见萧月白这般好颜色,不禁有些心痒,连连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