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殷来叹了口气,脸色痛苦,显然不愿意回想那一夜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它起先只对女子下手,一夜之间所有的女子都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先是妙龄少女,我的大女儿正是这么没的,而后那些妇人也是,接下来那些上了年纪的也不见了。”
“本来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直到那之后的夜晚……”
冯殷来面如土色,忽而起身走向那破破烂烂的窗户,回眸看向一干人道:
“与其听我讲,倒不如直接用眼睛看吧。”
夜色渐渐暗沉,芜花村的天似乎黑的比任何地方都要早。
很快沈浪他们就明白为什么冯殷来不愿意讲了,因为这个场面本就难以用语言描述。
那十足的诡异,十足的可怖。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白色的纸片,仿佛是烧给死人用的纸钱,远处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仿佛是少女们刚刚作完农事回来一般,轻松而可爱。
于是十几个少女从远而近走过来了,一身素色的长袍,那脚步翩翩仿佛是飘过去的一样,眼神呆滞,嘴唇鲜红并笑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诡异的便是这处,她们明明只是微笑着,嘴唇都未动,但耳边那由远及近的打闹声谈笑声却不绝于耳,仿佛不是她们发出的一般,但除了她们,这里本就再没有别人!
到底是鬼魅,还是在做梦?
少女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大束的香,于是整个道路上都弥漫着这样的味道,而这个味道也一点不叫人陌生,因为它正是走入这草屋时所闻见过的。
“她们去上香。”冯殷来忽地说了这一句:“但没有人知道她们去往何处。”
朱七七本想问为何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去处,但很快她便晓得了,为何家家户户都关着门,为何没有人知晓她们的去处。
一扇木门突然打开,一个年轻人冲了出来,衣衫破烂,头发凌乱,像是个疯子。
而他做的事倒也像是疯子。
他冲进少女之中,抓了一个人,大声地哭闹着:“莲儿,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啊!”
冯殷来合眼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朱七七只觉得外头似乎每家每户都传来一声叹息,像是羡慕,像是嘲笑,像是惋惜。
她的手抓紧了,她知道要发生什么,但在一切发生的前一秒,沈浪当即将她抱在怀中,捂了她的眼。
王怜花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人一眼,静静地欣赏着这样一场狩猎。
那十几个少女仿若化身成狼,原本呆滞的目光也突然有了神色,那嘴唇张开,赫然是森森白牙,当机立断就咬上了那个年轻人。
男子来不及躲开了,因为咬上他脖子,叫他一击毙命的人正是他拉着的那个莲儿。
他死的时候,眼睛都来不及闭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便被淹没在了白衣之中。
那个莲儿眼睛动了动,似是很难受,但很快也一并加入了这场狂欢。
于是鲜血染红了少女们纯洁的裙摆,有几个还将那骨头拿在手里,和香抱在一块儿,又用那轻飘飘的步伐走了起来。
地面上只剩下一张支离破碎的人皮和一些碎骨,还有那数以百计的血脚印。
熊猫儿只觉得看的犯恶心,然而耳边少女的嘻笑声更加大了,似乎更加快乐了,让人浑然不信犯下如此罪行的人竟会是这样的柔弱女子。
沈浪的面色是沉静的,但那眼眸中却闪烁着悲悯的神色,他轻轻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再看。
王怜花却是很平静的,根本不为所动,反而还扯了嘴角笑道:“也许这对我来说也不失为一种最好的死法。”
朱七七抹着泪,怒瞪着王怜花道:“你这种人合该被人掏心挖肺!”
王怜花不急不躁,却是看着她笑道:“我只是说有朝一日我如果真的想死,我宁愿死在自己爱的人手上,亦或者是为了她而死。”
他的目光是那般多情,却叫朱七七更加害怕,因为她现在已经不知道王怜花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了。
王怜花一步步向她逼近,用着仿佛真的希望她杀死自己一般虔诚的眼神。
“怜花。”沈浪不甚高兴地看了王怜花一眼,唤了他的名字:“你若是不愿参与其中,我也不会怪你。”
王怜花还未说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他不会不愿的。”
众人看向声音来处,是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身上衣服很朴素,眼睛并不大,却有着坚定的眼神,小大人的样子叫人不由心生喜爱。
“你是谁?”
“我叫冯影。”
王怜花了悟她定是这冯员外的小女儿,他不由打趣道:“你怎知我不愿?”
冯影没有正面回答他,却道:“因为我还在这里。”
王怜花眯起了眼睛,他喜欢聪明的人,而这个女孩子确实很聪明。
她为何还在这里,全村所有女人无论老少都已经消失了,为何她还在这里。
她的第一步棋走的很正确,她已经引起了对方的好奇心。
王怜花一向不愿意压制自己的好奇,更何况对方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
“你为何还在这里。”
冯影笑道:“因为我的这双眼睛。”
“她们都在梦中被骗了,只要人有yù_wàng总是会被骗的。”她说道:“我不会被骗,那一夜我看见的只有朦胧的影子,很多很多白色的影子,剩下什么都没有。”
“你这么说又想拿什么同我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