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他自出生以来无时无刻不为自己的魂所束缚,这虚弱之灵叫他少时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修行之时又差些死了多少回,如今自己能修至出窍期就已是不易……
然魂魄不齐之人自散于天地,不入轮回。
也就是说,他和沈浪之间只能活一个。
王怜花自嘲地笑了笑,五指攥紧,几乎要将掌心的肉都抠出来:
——母亲说的没错,他和沈浪果然是不死不休。
想至此,王怜花不由叹了口气。
“但我现在还不能让他死。”王怜花笑道:“说来我为何杀他?其实做个普通人过一世也不错。”
脖子上的扇子已经被收回,冯影也稍稍松了口气。
“公子不想活下去?”
“以公子天资,如此尚能炼至出窍期,若是魂魄完好,将来便是修身成仙也并非毫无可能啊!”
冯影偷偷抬眼看向王怜花的表情,虽然对方表情未变,但她知道那个人的眼神是犹豫的,那深处闪烁着的是渴望的火焰。
她的眼睛中甚至能看到,王怜花的魂魄因为她最后的话而颤抖。
也许自己可以试一试。
“你……想要什么?”
王怜花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这个胆色不凡的少女。
“我不信你真的是为了救这个村庄而特意要将这个秘密作为交换。”
“公子明察。”冯影又笑了:“我确有一事想求公子相助。”
待两人从屋中走出来的时候,冯殷来赶紧将自己的宝贝闺女给搂进了怀里,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这才放下心来。
王怜花笑意盈盈地打量了一会儿这对父女,经过他们身边时轻声道:“希望你不要忘了。”
冯影嘴角亦是微微抬起道:“自然。”
冯殷来听不明白自己女儿同这位王公子之间的话,全以为女儿真的拿那什么能救他的秘密换了条件,便试探着问道:“王公子可是同意救助我们?”
王怜花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女孩,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王怜花这点信用还是有的。”
沈浪尚且还在想冯影那句“我知道能救你的秘密”,但王怜花似乎不愿提,他便也只好压在了心里。
“那我们何时动身呢?”朱七七不由问道。
沈浪微微一笑:“敌不动,我们又何须动呢?”
王怜花摇了摇头,笑道:“沈大侠实在不懂这偷香窃玉的精髓,就在一个‘奇’字啊。”
沈浪道:“哦?原是如此,却是在下孤陋寡闻了,倒不如王公子带着我们去一回?”
王怜花讪了脸色道:“小弟多嘴了。”
沈浪并不放过他,又道:“说来,天底下这事自然只有我们王公子能做得顶好,王兄又何必推脱?”
王怜花抬了抬眉,索性不应嘴了,便交叉了手坐去一边看热闹。
沈浪见他这副模样便不由哑然失笑,又道:“王公子自然是懂的,这偷香窃玉虽是佳事一桩,可若是没有贾小姐相邀,吾等韩生又如何能爬得佳人高墙呢?”[注]1
说着沈浪便紧紧盯住王怜花的眼睛。
王怜花同他对视了许久后,终于叹道:“沈浪啊沈浪,这天底下莫不是真没有你不知晓的东西了么?”
沈浪却也不答,倒是一旁的冯殷来开始询问几个人是否还需要什么准备。
夜色已愈加暗沉,似乎已经入了三更,外头又开始陆续传来少女嬉笑打闹的声音。
沈浪起身,经过王怜花身边时,轻轻俯下身道:“要说有什么不知晓的,王公子的心思在下可不就是猜不透么?”
对方的气息缓缓打在脖颈上,王怜花浑身便狠狠一颤,别说反驳,便连抬头看对方一眼的勇气也无,急急地站起来往外头走去,背影颇为狼狈。
沈浪却是看着他的背影低叹了声:“王怜花……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芜花村遭难突然,后因阵法之事无人得出,又逢快活王攻落霞而无人可守,自然死伤无数,如今终于有高人出手,倒也叫人看到些转机。
沈浪一行人掐了隐身符跟在那些个少女背后,靠近了倒终于听见她们声音的内容,这次并不是玩笑打闹。
少女们白衣翩翩,表情端庄肃穆,倒似是在吟咏着歌曲。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少女们两两一排,左边的吟咏着前一句,后面则幽幽地哼着下一句,那语句凄婉哀凉,倒真让人心生忧伤。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后头的少女跟在后面便又接唱,旁边的那个,也以同样不低不高的声音继续幽怨地吟唱下一句。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少女们以一种叫人几乎觉得诡异的默契并行着,连脚步都没有乱一下,若不是这些女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这般倒也算得是一处佳景。
她们行至一处庙祠前,手中的香便依次放了下来,原本并行的人也都汇成了一路,静静地拜入了庙祠中间。
朱七七和熊猫儿早被这场景看得全身发寒,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却被沈浪给拦了住。
“我们不能从此处进,这条路开始七七恐怕得同我们分开了。”
“这是为何?”朱七七不由得急急问道。
王怜花斜眼看了一眼沈浪,笑着解释道:“那帮女子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蔹蔓于域,予美亡此’,朱姑娘不觉得此处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