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不辱命。”谢淮君拿出那木匣子递给杨嘉柔。
灯光昏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杨嘉柔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而深情。
“妾身多谢公子。”杨嘉柔再次行礼。“不知道公子还愿不愿意听故事。”
“若是姑娘肯守约,我倒不介意一听。”谢淮君挑了一下眉毛,提醒道。
“自然守约。”杨嘉柔做出请的姿势。
那是一个初秋的晴天。
杨嘉柔前一天晚上接的是一个不太难缠的客人。虽然心中难过,却还是想趁着有些精力回去看看父亲如何。
父亲年迈,眼睛又不好了,一个人住在荒郊野岭,她自然是担心的。
然后她便遇到了李慕重。
那天起初是因为家中没有柴了,杨父怕哪天女儿回来家里冷,便两眼抹黑的去周围拾柴。他眼神不好,不慎掉进一个泥坑里崴了一只脚。
刚巧李慕重和友人在此游玩,他没尽兴回去的迟了,刚好救下杨父,又把人送回到家里。
正是这个时候,杨嘉柔第一次见到了李慕重。
郎有才华,女子貌美。
就这么一眼的事,两个人便互相生了好感。
“在下李慕重,不知可否有幸得知姑娘的芳名?”李慕重虽说样貌一般,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书生的文雅气质。
而杨嘉柔虽染淤泥,实际却是出自书香世家,名门之后,也算是腹有诗书。
一来二去,两个人便互生情愫。
只是,杨嘉柔从一开始便知道这段感情定然有始无终。
第40章 临仙城八
杨嘉柔知道自己身陷囹圄, 所以万万耽误不得李慕重。
她出自名门,自幼聪颖,自然有办法让李慕重“无意”中知道她不过是任人赏玩的妓子罢了。
可是当李慕重真的知道了她是任人轻贱的妓子, 落荒而逃的时候, 她的心痛得痉挛,痛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她不能在最美好的时候遇到最美好的人?
为什么在她被迫成为妓子的时候, 那人却如同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成为她心里的一束光?
如今她感受到光, 却要伤害他, 推开他。
更是痛不欲生。
然而杨嘉柔没有想到的是, 李慕重居然还会来找她。
那一天下了雪。
杨嘉柔准备好过冬的柴和煤炭,请人把家里重新修缮一番,刚要出门回春风院的时候。
她发现李慕重就站在外边, 他站的很远,但是一定是在看她。
因为太过偏僻,此处除了她家,再无其他人。
李慕重穿的单薄, 身上粘着一层薄薄的雪。
杨嘉柔看着他在雪地里站着,蓦然红了眼睛。她像是疯了一般的跑出去,却在离人五六步远的时候站住了。
“你来……做什么?”杨嘉柔笑了笑, 眼睛却更红了。
“我相信你定然是有苦衷的,柔儿。”李慕重连着走近两三步来到杨嘉柔面前。“我现在没有钱赎你出来,但我总能攒够的,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是真的喜欢你。”
杨嘉柔低下头,眼前一阵模糊。
“这是我娘留下的玉镯子,是给媳妇的。”李慕重拿出来一个木匣子,里边便是玉镯子。成色算不得好,但是在李家也算是好东西。“现在我把它送给你,等我赶考回来,我便给你赎身,然后娶你。”
这又是何必呢?
她已经不是个好姑娘,配不上他。
像李慕重这样好的人,应该找一个身世清白的姑娘,两个人举案齐眉。
而不是像她这样的。
过了这么久杨嘉柔怎么会不明白,这是京城有人在整治她,所以即使无罪,她仍然逃不过这命运。
她不能连累李慕重。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杨嘉柔抬起头,张扬又得意的笑出声。“公子没听过这话吗?像我这种出身,怎么甘愿委身你这样的人。”
“这样的破烂镯子,我不知道有多少个,也不缺这一个。”
“李公子请回吧,要不是看你救了我父亲,我才不愿意与你亲近。”
话刚说完,杨嘉柔推开李慕重,自顾自的离开。
若是再不离开,她怕她会忍不住露馅。
“后来李公子去赶考,高中榜眼。”如今的杨嘉柔在讲起这些事的时候丝毫伤感都没有。“结果他为了平反杨家冤案得罪了人,无辜下狱,最终死在狱内。”
杨嘉柔抬起头来,对谢淮君微微一笑,这一笑,眼中竟好似含着星光。“多谢谢公子帮忙,在魂飞魄散之前,我还想见一见我的父亲,还望公子答应。”
既然是最后一面,谢淮君也不好不同意。
那简陋的草屋就在不远处,小小的,仿佛被风一吹便会吹倒。
一路上野草丛生,传来衣服勾到草尖的沙沙声。
沈诀本来一直跟在后面,后来偷偷的伸手拉住谢淮君的手。
谢淮君“嗯?”了一声,回头看了看沈诀,沈诀低着头不看他。
难道是小崽子害怕了?谢淮君在心里偷着乐,表面上一点儿都没显露出来。
其实沈诀只是想着,今天还没试探师父底线,不如牵个手试试。
师父的手修长而柔软,手指上因为常年练剑会有几个小茧子,磨得他整只手都酥酥麻麻的。
三个人一路走到草屋旁,谢淮君突然觉得不妙。
杨嘉柔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
屋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有一种呛人的难闻。
谢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