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和师兄。许多时候,他脸上都是反复而恍惚的神情,又似凄苦,又似欢喜——
原来他心里,也有如此多复杂难明的情感么﹖
“还差半天就到了。”景言想了想,又对小孩淡道:“把我外衣脱了,想办法替他挡太阳。”
没费多久,三人便合力架起了挡光的布幕,景言一边拉车向前走,忽然回望一眼小天:
“你们年纪轻轻,怎懂得做这么多事﹖”
大牛昂首一拍胸口:“飞哥哥教我们的事情可多了﹗”
小天跟晴晴在一旁替白灵飞搧风,也帮忙说上一把:“别看小我们,他平日可是会教我们轻功的,他说自己要努力赚钱、不会经常在家,所以叫我们学好这些保护自己、方便干了坏事之后跑路。”
“……最后那句是你加上去的吧。”景言漠然损了一句。
小天气涨了脸。
“总之我会好好练武,长大之后,立志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侠士。”他仰起目光,清脆的童音如此道:“我一定要保护飞哥哥,再不会让他受坏人欺负了。”
——于是,一上来便对少年喊打喊杀的太子殿下、就此华丽的躺了枪。
景言眼神微微一动,终于只是笑了笑,便继续负车向前。
金延港外泊满千帆,一天的上落货运早早结束,现在是酒家客似云来的时间。
南方为鱼米之乡,新鲜海产源源不绝从港口运至,若说美食佳肴,则连洛阳等地、也不能与金延相提并论。
港口景色最佳莫过于天鹊楼,这座酒家位处东市、正正在东西贯穿全城的天罗大街上,紧傍港口西南角的渔家市场。顶楼观潮阁占尽地理之优,坐拥金延八方水路交集之盛景。
一骑从总管府门外驰出天罗大街,掠过沿路无数华轿,往天鹊楼直奔而至。
出乎意料,楼外竟有几个把守的带刀大汉,一见那骑来势匆匆、皆目露注意之色。
来人甩镫下马,将座骑牵给招呼的店小二,直接就跨门进内。
“这位兄台,请问是要到顶楼观景么﹖”一个门外侍卫扬声问道。
来者闻言挑眉,那侍卫不但拦住他去路,而且一并碍着他身后的客人,引起群众怨声议论。
他忽然来个一掌横扫,将侍卫带往一旁。
——这招他手法巧妙、角度精准,那侍卫根本挡无可挡、只能如他所愿般往侧退开。
门外立刻空出一条人鱼贯进内。
“我要去哪轮不到你管。”
侍卫知是遇上高手,他也是沉得住气,先向同伴打个眼色,再对来者客气抱拳:
“观潮阁已被我家公子订下了,若兄台对金延港口的夜景有兴趣,不妨择日再至。”
“哦﹖”那人忽然被勾起了兴趣,“你家公子是谁﹖”
侍卫傲然一笑,“这个好说,敝主正是欧阳楼主,天下景色三分春,兄台有听说过罢﹖”
这个好说,我对着那家伙的可憎面容这么多年,用得着你重复一遍﹖
他再不客套,身形迅捷无伦连闪数下,一个晃身,脱出侍卫的掌控混入人流之中,那侍卫只隐隐听他笑道:
“废话,我自然知道那上面是欧阳少名,要不然来又干嘛﹖”
青原拾级上楼,然而到了观潮阁下的木梯,意料之中、再给春日楼的弟子拦住。
他已吸引了一楼大部分人的目光,却是一无所惧,提气便往上大喊:
“欧阳少名,你要我走上去还是打进来﹖”
一时间,席里的杯酒哄笑声均如潮水般消退,无人不为这年青公子心惊胆跳——
敢直呼欧阳楼主之名,这个年轻人是不要命了么﹖﹗
有些心肠好的客人,已经打算走上前送他一杯水酒、默默祝愿他黄泉好走。
岂料在天鹊楼的整片寂静中,一把沉稳而有威严的嗓音从顶层传至:
“你下次可以再文雅些,至少别坏了我看潮的兴致……让他上来罢。”
最后一句,却是对春日楼弟子所说的。
青原冷眼横扫,前一刻阻拦的弟子两手垂在身侧,任他握剑上楼。
观潮阁最抢手的时节,是盛夏八月金延大潮当日,现在才刚春暖花开,自是没潮可看的——
所以欧阳少名也没观潮,正斜倚在玉石栏旁,好整以暇睨着他:
“皇太子的走狗有酒宴不去,竟然来这种平民地方消遣来了﹖”
眼前这副嘴脸,完全刻上了“欠削”两个大字。
“看来你去东海一趟,对生活有另一番体会,青原少将如此大彻大悟,在下失敬失敬。”
那两个大字在欧阳少名脸上、瞬即放大了十倍。
“你他妈的少来这套﹗外面港口那些商船是什么意思﹗”
所以说,青原少将实在极其爱惜皇太子殿下的羽毛,对欧阳少名他尚且能用咆吼,用真格对何光启、估计刺史大人要用“永久失聪”来向平京朝廷报工伤去了。
“哦﹖那是清江帮要运上汉中的盐货,夏国建都长安、货源吃紧,你们总不能把所有好处都当米吃了,不分给他们些毫。”春日楼主别过头去,对身后闻名江南的美景不为所动,只是随手对码头船群一指,“那队商船……让我想想,应该是海兴社卖给平京的上等丝绸,那都是你们这些贪官最爱穿的,没办法,谁叫你们每天穿一套丢一套,需求量大,所以就要堵在运河出口处、过几天才扬帆北去。”
欧阳少名耸肩淡道:“这里没一条船是春日楼的,要是堵住了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