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衡。

可是，如果这样的计谋，本身就怀着对妖族满满的恶意，甚至从一开始就想着彻底灭绝妖族的话，那就有些过分了。

余春来之所以用下毒这种堪称极端的法子，目的就是要让夜湛他们加深“人类很可怕”的印象，不再轻敌。就像他们那个时空，每个家长都叮嘱家里的孩子不要走夜路，然而，只有真正在深夜小巷里遭受过侵害的当事人才会永远记住那一刻的恐怖和绝望……

他成功了。

随后醒来的其他妖，在听到他对整个大荒山处境的分析之后，个个都默不作声了。

他们只是秉性单纯，俗称一根筋，可并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被人点破之后，一些封存在久远记忆里的往事，便作为证据，一件一件的被翻了出来——

“大荒山确实是在某一次开了山门之后，突然开始缺水的，”群妖中年纪最大的灰回忆道，“那次之后，一开始只是上游的瀑布突然消失了，然后，山下就有很多凡人的商贩高价收购木材，我记得当时很多妖兽都不去打猎了，因为靠采伐木头就可以从山下换取很多事物和漂亮的衣服。”

“过了十几年，山里的大树越来越少，水源也不断枯竭，到后来，仅剩的一些林子也被山洪冲走了，只有那些埋葬了妖兽的土地还残存着一些大树，妖兽们都说，这一定是因为我们猎杀了太多凡人，所以才破坏了契约，遭到天罚的。”

“妖兽们说？你确定这传言真是从妖兽里传出来的？”余春来狐疑地看着灰。

狼妖灰沉默半晌，突然抬起头：“不对！我记得那段时间，外面有几只妖兽逃进来过，说是小时候被那些修士从大荒山捉去了，后来自己逃了出来，就想回到大荒山继续生活……”

“呵～”余春来冷笑一声，这计谋很粗糙嘛，派几个已经被凡人洗脑的家养妖兽到大荒山来搞那些凡人几千年前就开始做了。

然而招不在烂，管用就行，对于这些心思单纯的妖兽而言，接受几个无家可归、曾经被凡人抓去豢养的本地妖兽，简直是不必多说的事儿，甚至有心善的妖还会多多照顾这些可怜的妖兽。

“那几个妖兽如今在哪里？”妖王殿下并不蠢，前后一联想，这里面的内容可就丰富了，因此，相应的，妖王殿下的脸色也开始丰富起来。

“不知道……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们了。”灰也想明白了，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还能去哪里？完成任务，自然是要回去找自己的主子了。”余春来嗤笑道。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套在八点档狗血宫廷剧里几乎已经烂大街的阴谋，竟然真的把这些妖兽蒙了过去！

事情很简单，一开始，在凡人和妖修并立的人间，实力强悍的妖修无疑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然后，万年老二人类不干了，他们也想成为老大，在凡间呼风唤雨，把那些蔑视他们轻辱他们的妖修踩在脚底下，再踏上一万只脚！

可是怎么办呢？

打不过，修炼的速度也比不上妖修，连双修，咳咳，都要借助妖修的力量……

这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聪明人，想到了那个幸运飞升、但脑子没跟着一起飞升的妖神，于是，在三界还可以互相往来的时候，一些凡人修士借助同样飞升的人类，给妖神设了一个局，逼得妖神和凡人定下契约，先把在凡间到处晃悠无拘无束的妖兽们驱赶到一起。

然后，善于利用工具的人类，就开始了针对大荒山的各种小动作，包括破坏环境、破坏妖兽们修炼的秘境、派出细作混淆视听等等，包括修真界流行的豢养妖兽幼崽，余春来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就是一个试图从下一代身上掐灭妖族血脉的阴谋！

最后，耗尽了妖族的新生血脉，貌似身娇体弱的凡人们，终于收起了与世无争的面具，露出了狰狞嗜血的一面……聪明人杀人，从来就刀不见血。

如果说余春来没有跟着夜湛来到这个世界的话，一切都会很顺利，曾经的万妖之地，现在不也仅剩下数百妖兽了吗？

妖兽们曾经强悍的繁衍能力，自从来到大荒山就开始变得艰难，以至于有的妖兽成婚数十年都没有幼崽，有了也很容易夭折，这其中，要说没有那些修士的手笔，余春来打死都不相信！

或许，再过几百年，甚至不需要修士们出手，这些订立了契约就严格遵循的死脑筋妖兽们，自己就能把自己困死在这里。

可是，没有如果。

夜湛的私心，替整个妖族带来了一线生机。

“可恶！分明订立了契约，他们为什么……”想到自己族中夭折的、被抓走豢养的那些幼崽，红狭长漂亮的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

“他们并没有违反契约……”余春来幽幽叹息道。这才是最悲哀的地方，被狠狠算计了一把的妖族，甚至都没有办法去指责背叛契约的凡人。

所有在场的妖兽都惊呆了。

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一直以为的“天罚”，竟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现在怎么办？”蜜不自觉地抱紧了怀里的幼崽棉，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幼崽被那些修士抓去会遭遇怎样悲惨的驯养和鞭打，只要稍微想一想，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就让她忍不住暴虐。

可那些修士这种可怕的算计和阴谋，让这些从来都是“打一架定输赢”的淳朴妖兽，瞬间变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