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楚玉道:“还是我来背吧,我是大哥。”
“嘿, 一个包袱能有多重, 还分大哥小弟啊?”周辛说着, 一把扯过朱凝碧的包袱背起,道,“你们兄妹俩好容易聚上, 就多聊聊吧。”
实际上,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尹长歌的妹妹,高楚玉也不是十分确定她的身份,况且这又不是他自己的妹妹, 能多有感啊?可是,既然周辛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凝碧是个孤女, 也很想有个亲人,他也只好赔上笑脸,东扯西扯地说了一气。
说完这些乱七八糟的,前边便出现了一个院子。这个院子不偏不倚正巧建在草山与官道的中央, 拦住了去路,两边都是十余丈高的悬崖。虽说高楚玉和周辛运用轻身功夫勉强能下去,可带着个朱凝碧,实在是没有办法。
院子前后围墙都留得有门,朝山这边是一扇狭窄的后门。三人走得有些疲累了,不想绕太远的路,只能前去敲那院子的后门。
“咚咚咚”敲了半晌,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边缓缓走出一个面色苍白、两鬓泛灰的老先生,此人表情严肃,头戴儒巾。此人名叫武思朗,先前与朱秀才在同一个教书先生那儿学习,后来朱秀才考上了秀才,武思朗没有考上,就怪老先生对他留了一手,从此也不和朱秀才来往了。
看到这个武思朗,朱凝碧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只希望对方不要赶他们走。
武思朗扫了一眼门外的三个人,又白了一眼朱凝碧。这姑娘武思朗自然是认识的,那时候他因为一心扑在课业上,老婆还未生孩子便跑了,几月之后去朱秀才家,却发现他们的女儿都一岁多了。对于此事,他当时就很眼红。
好一会儿,武思朗冷冷指着朱凝碧道:“既然你爹是秀才,那我考考你,过了,我就放你们走,没过,就自己绕路去吧,从那边山脚下去,也不过多走五、六里而已。”
朱凝碧点点头。对于眼前这个武思朗,她也是有点儿印象的,小时候他时常出现在朱家,总是两手空空地来蹭饭,后来好久没有再来,直到那年他爹死了,此人又来烧过纸钱,而且是带着满脸的轻松愉悦。
“行,你听好了,”武思朗得意道,“疏雨斜飘三夏绿,给我接一句吧!”
朱凝碧略一沉吟,想起了莲塘中的鱼儿,于是道:“锦鳞出水两腮白。”
谁知武思朗忽然暴跳如雷,张开一张阔嘴吼道:“好大的胆子,胆敢嘲笑老夫两颊之上的白头发!”说话间一手从门后边操了个扫帚,一手指向门外,道,“去吧,你们弎,用两条前腿抱住两条后腿,赶快给我滚!”
三人不想惹武思朗,也懒得同他计较,转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周辛垂头丧气道:“哎,早知如此,不如直接绕路的好。”
“周大哥,都怪我,真是对不起啊。”朱凝碧道。
“我不怪你,”周辛苦笑两声,“你是个好姑娘,让你跟着我们受苦了。”
朱凝碧道:“不苦不苦,这好些年来,我都是一个人过,多走几里路算什么?”
见朱凝碧额上汗水更盛,周辛一时没忍住,用衣袖帮着擦了一把。这个动作让朱凝碧忽然心生感激,凝视周辛良久,一句“谢谢”含在口里,硬是没能说出来。
这姑娘太缺乏关爱了,是以才会如此。
改道从北边翻了这座山,三个人好容易来到了官道上。一辆马车“叮叮当当”跑过,瘦马拉着个破车,驾车的是个矮小老头。
才不管那许多,高楚玉立时拦住马车。马车夫一看生意来了,很快就勒马停下了车。
“三位,要去哪呀?”马车夫问。
“往东走便好。”高楚玉道。
车夫也不多问,给盘缠就行,往哪走不是走呀。
高楚玉当先跳上了马车,随后是周辛,朱凝碧走在最后,裳子拖太长有些不便,好容易才跨入车厢。
就在此时,马车催动了起来,朱凝碧一个站立不稳,朝周辛怀里扑了过去,周辛立时丢下包袱,抱了个满怀。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朱凝碧更是脸飞红霞。
此时此刻,周辛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些改变,他一直认为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但对于身旁这个需要关怀的女子,他却有些动心了。他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因为这个女子长着一张和师兄颇为相像的脸?
就这样反反复复琢磨着自己,周辛一路无言。
马车一直朝东行驶,这瘦马破车跑起来并不快。几个人在车上吃了些干粮,就那样让马跑着。
路边偶尔有小水渠或者野草,马儿就顺便吃点儿,然后继续跑。
一路竟是出奇地风平浪静。
几个时辰之后,夜幕渐渐降临,外边是一大片田野,蛙鸣声大作。车厢里一行三人也不知前方还要多久才会到目的地,都有些茫然。
忽然,高楚玉惊叫一声:“快看!前方有灯火!”
其他两人顺着高楚玉的手指望过去,果真见到不远处的绿阴丛中,隐得有一灯火人家。这户人家的排场似乎还不小,与卓戊卿他们描述的红瓦白墙的平南王府样貌有些相似。
马车夫按照指示驱车跑到近处,见是一座围着高墙、雕梁画栋的双层木楼,木楼上镶嵌一牌匾,上书:平南王府。院子里边假山和花架比围墙高,方才远远地就能看到,近了更是觉得真切而透着些许暖意。各人心内纷纷转忧为喜。
“看来就是这儿了!”高楚玉付了盘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