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抟抿了抿嘴,嗓音略微低哑:“郁离,你离远一点。”
薛竹已被汹涌的悲怆愤懑盖了过去,状似疯癫:“不,不不不,你也厌弃我吗?我不是有用的吗?我不要离你远一点。我不要离你远一点!”
唐炳凝神静听,一脸戏谑看着沈抟。
沈抟涨得满脸通红,忽的暴起,从怀里掏出一把黝黑的铜钱剑,剑身明光大盛,竟是练就的护身法宝。反手握住,猛得朝唐炳捅了过去!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激动了!拧眉瞪眼,咬牙切齿,呼吸急促。握着铜钱剑的手指节发白,一击不中,又直通通的捅了一下。
唐炳傲然一笑,身形后撤,把手里的瓷瓶往棺材里一丢,转身隐入黑夜里。
沈抟蓦地一怔,三步并两步抢上前去,手一捞,到底慢了。瓷瓶轻轻落在女尸身上。沈抟赶紧抄起来,扔进怀里。回撤半步。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棺里的女尸,微不可闻的喘了一口气...
棺尾的长明灯无风自动,跳得像块褴褛的破布。沈抟又退了半步。棺内的女尸眼帘抖动。长明灯再也支持不住,忽得灭尽。沈抟眼疾手快一张封恶符拍在尸体上。迅速退到桌边蹲下,左手铜钱剑略在身前,回过右手拍了拍薛竹,并没回头,低声嘱咐一句:“别怕。”
异事在前,沈抟立刻沉心,恢复冷静。
棺木轻轻的摇晃起来,嗑咚,嗑咚,里面有东西在勉力挣扎。忽然霍得一下停住。精心打扮的女尸,缓缓的坐了起来。头戴凤冠步摇,身着水红寿衣,一双白眼直勾勾的望着沈抟。
沈抟没有动,淡漠的看着女尸。
尸体慢慢的动了动,有点笨拙和僵直的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沈抟仍然没动,试探着问了句:“醒着吗?”女尸抬头看看他,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回答。沈抟又问:“有什么愿望?”女尸似乎惊醒,往前迈了一步,双手抚着小腹。白色的眼瞳里飘起一阵黑气。张开涂着血色胭脂的嘴,喘了两下,像风穿过门缝,声音呜呜嗬嗬,悠长不息。
沈抟反过左手,把铜钱剑放在薛竹身上。右手扣了几张黄符,迎了过去。女尸感觉到生人之气,本能的急略而来。伸开双手,合身要抱。沈抟左手一架,右手封恶符一推,正拍在印堂上,立刻化符,女尸一顿。沈抟左手法诀扣住,又问一句:“有什么愿望?”
只阻得片刻,女尸腰身向前一送,挣破黄符,一掌挥来,力大无穷。沈抟不敢硬接,闪身躲过,又一张封恶符递上去,本指望阻得一阻,再用巽字符打散怨气。谁想到符箓不灵,化符失败。女尸双手一抓,掐住沈抟双臂,伸头就啃。沈抟只得飞起一脚,正中丹田。把女尸踹了出去。
双臂各被长指甲划出两三个血槽,沈抟愈发冷静下来,右手拽出两张巽巳解怨符,左手封在身前,等着女尸再来。
忽然被人拦在身后,薛竹飞窜出去,左手法诀紧扣,右手乾午诛邪符迎上,砰得一声!打得女尸倒飞出去,胸口整个塌陷。
沈抟双手捂脸,声音懊恼:“你,你...把她尸身毁了,明日下葬,我们怎么交代?”
薛竹恨恨得把铜钱剑丢给他,说:“我哪里管得了那许多!明天来人,就说他家姑娘诈尸啦!”
沈抟往前走了几步,试着又问一句:“醒了吗?有什么心愿未了?”
女尸晃了晃,站起身。眼珠缓缓落下来,茫然得看了看沈抟,又看了看自己,道:“哎呦,道长对不住了。”说着猛憋一口气,自己慢慢的把塌下去的胸口,一点点撑了起来。
薛竹看得浑身汗毛炸竖,从尾根骨一直麻到天灵盖。
沈抟撇了他一眼,伸过手。熟练的摩挲几下他的后背,说:“让你别往前站吧,现在害怕了?”
薛竹直往他身后躲,道:“谁谁谁叫你画的那擦...那破玩意,关关键时候不灵啦!”
女尸终于把身体弄得差不多,还细心的把自己的钗环首饰都捡了回来,一脸小心的看着沈抟:“道长真是对不起,看起来你们是来做水陆的哈?钱不好挣哈?”
沈抟嘴角一跳,说:“姑娘说的对,你,你怎么不去轮回?”
女尸抖抖衣裙,剔剔指甲,表情一变:“是我家布施的哈?那就得听我的是哈?”
沈抟干笑两声:“啊,啊对,哈哈,就算是吧!”
女尸颐指气使:“我没别的心愿哈,你们给我去城里找个人哈,我有话对他说。”
沈抟为难道:“不大行,我们不能让你和阳人互相冲撞啊!”
女尸一掐腰,声音高了八度:“什么叫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薛竹实在忍不住,在沈抟身后冒出头:“你你你少废话,只传话,不见面!爱行不行,不行破门!”
这女尸对他仍有些忌惮,听其欲打破自己的鬼门,立时手扶小腹,色厉内荏:“得,得能听能说,要不我交代不清!”
沈抟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保证见字如面,不是...见符如面!”说罢回过头,伸手探进薛竹怀里,掏出两张百里通语符,这符内层听,外层说,他两两撕开,重新组好,其中一个递给女尸,自己拿着另一个,拔腿就走:“我边走你边说啊,赶时间,天亮之前得说完。”
没等女尸说话,薛竹一个箭步冲上来:“师师父,别走啊!我去吧我去行不行?”
沈抟拍了拍自己胸口,揶揄道:“乾字符,我哪镇得住?劳烦薛道长留守吧!”
薛竹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