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出来的诚意:“万充一直在跟我作对,我知道你和他关系,非常的……亲密。”这个死老头的眼神在告诉你他洞察一切。
“所以,我要你记录他的所有行动,每两天向我禀告一次。”宋簿带着歉意般注视着姜宗孜的瞳孔,“你得听我的。”
你不是会算吗?
“他被关进宫出考卷了。”姜宗孜心平气和地实话实说。
当万子满在华灯下,把诗三百翻了又翻,从庄子中挑出一个古老的典故。他案前松竹白釉瓶里插几枝绽开的桃花,玳瑁狼毫散漫地隔上端石小砚。当万子满的眼睛接到一阵穿过花木的风,听见月亮撒在窗菱上的声音,他突然一个晃神之时,五十里外的仙法教坛里,姜宗孜忍着经脉里的疼痛,一点点聚拢内力。他感觉浑身在火辣辣地膨胀,内劲混着气流撕裂开他的血肉汇往丹田,像是千万个人踩着刀剑迎着箭雨冲向战场的中心点。姜宗孜感觉自己在承受千万个人的苦痛。
时间再推前一点。
姜宗孜和宋簿正僵持,有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闪了进来,看身形是个女子。她一出现,姜宗孜敏锐地发现,宋簿身上很快产生出了诡谲的矛盾。尊敬和亵渎,痴迷和厌恶,它们交织在一起。
同样迅速发生的,是那女子的出手。她的掌力带着一股阴毒狠劲,直直攻向宋簿,宋簿这回是真的没来得及反抗。
千钧一发之际,姜宗孜想到了百景堂给他的任务,是活捉宋簿。活捉。
于是姜宗孜强行突破内力的极限,让体内阻隔穴位的血液在瞬间激活,硬生生去替宋老头接那凶险的一掌。
但那女子的身体霎时扭成变态的角度,完全避开姜宗孜。然后“轰”一声,正正击中宋簿的天灵盖。红色斗篷下的老头明显身体如缩水般矮小了下去,伴随着阵阵痉挛,最终面如土色枯竭在地。
姜宗孜气血攻心,捂住胸口咽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姜宗孜禁不住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他发誓,那女子经过他的一刹,他清楚地闻见了她身上淡淡的竹叶味道。
☆、考期至
姜宗孜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姜府的路上。
那女子就这么放了他。
仿佛是为了救他,而杀的宋簿。那么轻而易举轻描淡写地,杀了宋大师。
姜宗孜希望自己能像想不起贾端是谁那样想不起来她是谁。
但姜宗孜还是想起来了。
赋香。
姜宗孜内力恢复了三层,体内功气还是紊乱错杂。他脸色惨白,嘴唇淡得毫无血色,完全是因为爱面子才没有蹒跚前进。
“三少爷!三少爷你在这儿啊!”
“快来快来!找到三少爷了!”
……
这三天来整座梁都快被姜家人翻遍,尤其是赌坊和风月场所,各老鸨掌柜简直要敲锣打鼓放炮仗来感谢姜少爷的出现。姜宗孜没有办法跟他爹娘解释他的失踪,那么等待他的想必是一顿鞭子祠堂长跪外加禁足令。男子汉大丈夫,哼,皮肉之苦?
所以在东武街,看见姜府之人不断涌向自己时,姜宗孜审时度局后当机立断,假装昏了过去。
这招苦肉计使得妙。
在姜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声中,姜三少爷虚弱地悠悠转醒。一个不输黛玉的凄惨表情,颤抖而举不高的右手,彻底攻陷了二老。姜老爷重重叹了一口气,除了加三重守卫在姜宗孜的院落,也不好再计较什么。只是说,要给姜宗孜配个伴读。
姜宗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像被遗弃的小动物。
大夫把了脉后,留下好几张药方,小丫鬟红着眼去配药煎药。姜夫人亲自喂姜宗孜喝完滋补的粥品后,也被丫鬟搀扶着回去了。
姜老爷站在房门口,望着伴读蹬蹬蹬急冲冲地奔了进来。姜老爷退到外廊上,替他们关上了门。
姜宗孜看着姜宗醇那张倾城的面容,担忧的表情着急的表情都被美好的皮相所遮蔽,姜宗醇同惯常那样,在瞬间成了一幅美好的让人赏心悦目的画。
姜宗孜“妈蛋”出口。
唉,他算了算,还有四天春试,忍一忍就过去了。
接着,姜宗孜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这回,他真的晕了过去。
姜宗孜是被嘴里的汁液苦醒的。他睁开眼,看见姜宗醇正用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你终于醒过来了吓死我了!”姜宗醇搂住姜宗孜,“啪唧”亲了一口。
姜宗孜惨白着脸,努力地做出一个嫌弃的眼神。
之后半个时辰,姜宗孜满耳朵都是姜宗醇不拉不拉的声音。
救……救命……
“二、二哥”姜宗孜忍不住了,伸手掩住一个大大的哈欠,“我有点困……”
“你都睡了快两天了困什么困!”
“二天?!”
“啊对了,你还记得童七嘛?就是,非要跟我结拜兄弟那个……”姜宗醇一脸“真受不了他”的甜蜜表情。
姜宗孜眯着眼,嘴唇红润一些了:“嗯,怎么?”
“他跟我说啊,万充被关起来了!”
“……哦。”
姜宗醇激动得要蹦跶起来:“万充!就是你那个长得很好看的教书先生啊!”对手指,“你为什么这么平静?”
“……哦。”
“……你知道啦?喔你知道啦,我听童七说的时候真的吓了一大跳呢!没想到他居然会跟游贵妃有一腿,真是的……”
什!嘛!
姜宗孜整个人蹦跶起来,“腾”撞上床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