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知道我要来,想必也一定知道我想问什么。”顿了一下,他并不等元道至尊开口,紧接着说道:“人人都说邪僧无来死于二十年前那场浩劫,但你我心知肚明清楚并非如此,我来便是要问他现在何处。”
元道至尊目光平和,听他此言笑意更深,问道:“这真是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不过你既已动作在先,想必来此之前已有猜测,又何必单为求证走此一遭?”
唐小楼一本正经:“因为我年纪还轻、见识尚浅,怕斗不过你们这班老狐狸。”
“诶,出家人不打诳语。”元道至尊闻言轻咳两声道,“我却有一事想要问你,就不知你是否也愿如实回答。”
唐小楼面无表情:“问不问在你,答不答在我。”
元道至尊注视他许久,终于还是放弃了:“罢了,一切因缘和合皆是无常,你即便如实回答,也仅是今日所想,来日既非今日,便是无常。”言语间他双手合十,又唱了一声“阿弥陀佛”,而后闭上双眼,不再动作。
唐小楼见他如此,略怔了片刻,缓缓起身走出禅房,至塔外轻轻合上塔门。寺中晚钟在此时悠悠响起,夕阳之下,山上山下霞光遍布,看在他眼中却一如当年鲜血满目。
他想起几日之前离开乾鸾境,循幼时记忆回到七星门,在风门之外的石柱上看见的四百八十一个卐字法印,想起父亲临死前的狂声大喝和他前一晚临睡前在自己耳边的轻声叮咛。
他知道他只能走下去没有退路,一切因缘和合皆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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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四章
八菩提
三清山茫茫雪道之上,道空一人徒步而行。
当日他在白鹭洲琴暖阁与六绝公子楚云风一番邂逅,虽中间波折重重、懵懂莫名,且最后楚公子突然消失,但降龙棍一事多少却有了些眉目——那七名禽妖之中有两人被楚云风所杀,道空随后检视过他们的妖形元气,发觉其中之一正与降龙棍被盗之日残留在寺中宝阁的妖气相符。不过那禽妖明显为人所御,否则单凭他的道行,断不能在降龙寺重重戒备之下来去自如。
放眼中州九门,若论御妖一术,从来以乾鸾境鸾箫引与纯阳两仪御镇术为最。而乾鸾境向以炼妖洗心闻名,且为九门之首,倘若境中有此异状,想那境主东方伯予定不会放任不理。反而纯阳殿荒废已久,三清山又终年为积雪所封,若当真有人盗取纯阳秘术在此修炼御妖之法,反而不易为人所知。是以道空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往三清山一行。
天寒地冻、山高路陡,且上山岔路颇多,饶是道空体格健壮功体深厚,多少仍是慢了脚程。原本他上山之前料想能在日落之时于三清殿落脚,却不料山中雪路栈道多有荒废,几个弯子一绕便耽误了时辰。
此时天已黑尽,但头顶月光清冷、地上雪光莹莹,一路走来倒不觉十分吃力。只是山中孤寒冷清,道空只觉比陷空山封山闭寺之时更显一片死寂,偶尔停步四望,竟是连野兔山鹿都不见一只,心中不觉颇感寂寥。
他心中总觉得此处不该如此,记忆深处似乎有些模糊的影子,是三清像前青烟袅袅,是蓝白道袍合冠束袖,是孩童嬉笑鹿鸣吆吆。而后一道粉影蓦然闪过,他心中一惊,再定神四望,却唯有白茫茫一片雪海而已。
心下不觉有些恍惚,似乎自那日琴暖阁之后,他脑内心中便总有什么东西不时鼓噪涌动,连带地令思绪记忆都有些混乱,时常莫名有些片段画面在脑中涌现;但若要仔细去想,却又仅仅是些咒语经文观自在,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
道空其实颇有些不堪其扰,这感觉就像少时入寺好容易决心戒了荤腥酒肉,却偏偏有人不识相总爱在半夜僧房中提起。那种烦躁与厌恶实则是内心的欲念凝结而成的巨大黑影,愈是求之不得,愈是恶感丛生。
心思几经跳跃,道空忽而敛了心神,抬眼向前方看去,终于在青灰夜色之中隐隐看见一个形似巨型葫芦的黑影。他心中不由暗道一声“终于快到了”,不觉加快了脚下步伐,深吸一口气提息而上。
然后方自跃起他便感到了潜伏的危机——四周仍旧如一寂静,但本应冰冻凝结的空气中却忽来一阵风动!
缓慢而有力,且颇有节奏,正像一只鸟儿扇动翅膀……
只是这鸟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心中方有一动,道空已然看见了那只鸟儿——通体雪白,长喙鲜红,仅翅尖尾翼点缀着一圈黑色与夜色融为一体,在空中兀自滑翔,偶尔扇动翅膀便带起风动。他立刻分辨出那是一只仙鹤,脑中思绪一闪便想道这会否是纯阳殿在山中豢养的灵禽。
但他未及有所结论便突然顿住脚步,脚下重心一转,飞快地山道一侧避让开去!原来那仙鹤原本来看似悠闲,却不知为何一见他就忽然尖啸一声,夹风带雪地俯冲过来,鲜红的长喙宛若宝剑带血,直向道空胸膛正中刺来!
道空反应飞快,一觉有异便折返方向避了开去,巨鹤一击不成。
但它却不放松,巨大的翅膀用力扇了几扇,只扇得雪沫飞扬、冻气成旋,扰得道空气息不稳,双眼目不能视!
而此时道空已然避至山道边缘,三清山山道狭窄、山势蜿蜒,山中遍布峭壁悬崖!他一心躲避巨鹤双翅扇起的风雪和长喙鹤爪时不时的突袭,一时失察竟忘了脚下步数,待到一脚踏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