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兆良觉得他们俩都很傻逼，只好停下来瞪田镜。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田镜微微仰着脸，看着他，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有很多盛兆良看不懂的东西，他反而被震在原地。

“我不会觉得恶心，我怎么会觉得恶心。”

田镜低下头。

盛兆良看着田镜的发旋，又看了看田镜紧握着的圆圆的拳头。

有个声音在耳边说。

为什么这时候了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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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兆良握着手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一周前已经给田镜打了预防针，带他看了《春光乍泄》，那家伙明明说不反感的，为什么今天撞见他跟郁溯告白之后，就一直不接电话？

他是怎么想的？还是不能接受吗？那呆子会不会明天去学校就跟他绝交？

不会的。

盛兆良紧紧握着手机，盯着田镜的通话界面，光是看着田镜这两个字，他的心脏就被拉扯地生疼，他了解田镜，那个总是用崇拜目光望着自己的小胖子，绝对不是守旧迂腐的人，但正是因为被那样的目光看久了，一想到有可能再也不被那样看了，盛兆良就觉得受不了。他满脑子都是田镜在教室窗外一闪而过的，噙着眼泪的眼睛，他不明白田镜为什么要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是因为对自己失望了吗？

盛兆良开始找原因，甚至想到了会不会是田镜也喜欢郁溯。

“郁溯就是一张电影脸啊。”盛兆良郁闷地用枕头捂住头，“田镜还真有可能也看上他了，那怎么办啊。”

他一夜没睡，第二天见到郁溯，郁溯问他有没有考虑好陪自己去b大的问题，他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忘了这件事，而是想了一晚上的田镜。

“不行。”盛兆良觉得男朋友可以用其他方法追，但答应过朋友的事情，不能反悔，而且那个呆子要是没有自己罩着，以后上哪都可能被欺负，又那么没自信，没有自己帮忙，可能白白荒废掉才华。

郁溯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但也没有答应交往，盛兆良看得出来郁溯心思活络，主意很正，不像田镜。

不过很快盛兆良就没有闲心去烦恼田镜为什么不接他电话，来到学校也不跟他说话，刚刚上完第三节课，班上就有人举着手机高声道：“盛兆良，你跟郁溯搞了？”

校内论坛上一篇爆料盛兆良和郁溯是同性恋的帖子已经展开了好几页，盛兆良沉下脸，条件反射看向郁溯，发现郁溯在看自己身后。

盛兆良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先是怔愣，而后茫然失措起来的田镜，明白了郁溯那控诉的视线是什么意思。

但只消一眼，盛兆良就断定那帖子绝对跟田镜没关系。

他在课间找田镜谈了谈，安抚他，甚至没工夫去回郁溯质问的短信，很奇怪，传言在盛兆良还完全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就沸沸扬扬了，盛兆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慌张，他才十几岁，突然被迫出柜，除了对那些指指点点的路人感到烦躁，一点儿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但他却那么害怕田镜会因此讨厌他。

不过田镜果然没有讨厌他，还连忙解释不是自己泄露的，这就够了，反正没几个月就高考了，到时候离开这里，跟田镜一块去z大，戏剧学院校风开放，性向根本不是个事儿。

盛兆良刚刚觉得轻松了一些，那个几分钟前还感谢他的信任的胖子，却突然跑进来跟他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是我说的。”

“说你和郁溯是同性恋的事，是我传出去的！”

“因为我喜欢你。”

好像空气在这一秒被抽掉了。

盛兆良突然从充满窃笑和惊呼的，吵闹的教室，被投入了一片真空。

他在这个瞬间才终于明白，这是个梦。

而田镜还站在那，他的那么害怕，还在发抖，把谎话喊得那么大声，真话却咬在牙里，说得那么小声。

因为我喜欢你。

盛兆良努力张口，想说话，回应他，那些被他忽略掉的，没有被他察觉的，一直存在但被自己理所当然无视的感情。

我也喜欢你，虽然很可笑……但比我自己察觉到的还要早，我一直都……

他的声音扩散在真空中，悄无声息，就像那么多年，被他自己无视那样，被堵在他的心里，被堵在了那个发着抖的田镜面前。

盛兆良觉得心脏绞痛，终于再次醒了过来。

天已经亮了，田镜没有在他怀里，站在床边喝水，发现他醒过来后有点抱歉地说：“吵醒你了？”

盛兆良觉得汗珠从头皮层层地冒出来，他好像在一个晚上经历了两段人生，每段都犹如劫后余生。他撑住床坐起来，对田镜伸出手。田镜看出来他脸色不好，伸手握住他的，重新跪到床上来摸他额头：“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我太蠢了。”

盛兆良说。

田镜摸不着头脑，以为盛兆良睡懵了。

“你怎么蠢了？”

“我跟所有人一样，跟那些烂俗的蠢货一样。”

“啊？”

“我以为……算了。”

我以为我喜欢的应该是一个有张电影脸的美人，我以为和男演员一起走电影节红毯才是我的爱情，我以为被打光和配乐烘托的画面才是电影。

我像所有虚荣的人一样，我只是掩饰得比他们好，掩饰得我自己都没发现。

没发现我的电影是你，我只想看你。

盛兆良抱着田镜，最终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他还是很多年前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