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卟,嗯卟——”
顾长安瞪了顾虔一眼,顾虔无辜的鼓着腮帮子正准备出大招,有孩子夹在中间没法儿争吵,顾楚先表现出了大度:“事情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
顾长安把顾虔抱起来擦口水,他有些沮丧,但还是想做些徒劳的努力:“既然动过念头留下来,比起你从前的公司,我建议你还是考虑一下荣晟,从职业前景来看,荣晟可以提供更大的发展空间。”
顾楚见他落寞,想到他肯诚心诚意交出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到底还是心软,便说:“谢谢,我会考虑。”
顾长安自然是对的,荣晟虽然是老牌家族企业,但得益于决裁者的激进与远见,近十年来已发展得叫同类行业的其它企业望尘莫及。只是它的招聘条件向来严苛,顾楚觉得就是自己全力以赴,也不一定就能被录用。
他确实动摇了想走的心,顾虔太小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能拿到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也让他有了许多安全感。
顾长安再三保证绝不徇私,如同顾家每一个新加入荣晟的家族成员一样,一切都按正常流程走。
“我一向公私分明。”他严肃认真的样子不容置疑。
结果这位公私分明的大老板转身便直接向安娜授意,等顾楚接到上岗的通知,等待他的便是办公室助理的位置。
“新入职员工的岗位分配是人事部门经过慎重讨论决定的,我相信他们的判断。”他依然正经八百。
直到夜里睡觉时,叫顾楚一个眼神扫的不敢上床了他才肯老实:“这位置换个人都要出事儿,你见识过的,我怎么还能放心让一个外人站在我后头。”
你要是真不愿意在我这办公室里待着,他说,那我就只好换财务主管了,管钱还是管我,你选一个。
总归顾长安要做的事情千方百计他都要得逞,四十出头的人了,又是长辈,总灭他威风,倒显得他好像拿乔欺负人,顾楚一冷静下来也就没有那么大脾气了:“一开始你就可以好好讲的,我不是十二岁,我二十九了,什么事儿你都要把我蒙在鼓里,逗猫逗狗似的对我,我高兴的起来呀?”
“你比我年长,比我富有,比我强壮,你不需要依靠我什么,这很好,可我也没有那么脆弱,没有那么无知,没有那么——”想到欠下的三百万,顾楚生生咽下了“贫困”二字,“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你懂吗?”
顾长安叫那四个字戳中了痛处,抱着毯子一脸凄凉:“懂。”
顾楚无语,抬头望天花板,余光瞟见他垂头丧气朝门外走,连忙叫住:“你回来。”
“你办公室助理的位置我坐不合适,这不是气话,你也知道职场的忌讳,恐怕我坐了那个位置,你做什么都要碍手碍脚,有任何隐私都保不住。”
“我在你这儿没有隐私。”
“那这种配偶关系不正常——”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顾楚立刻闭紧了嘴巴。
空气中浮动着一丝诡异的躁动,顾楚有点儿小慌张。顾长安异常安静,连靠近的脚步都轻的像是怕惊扰一只憩息中野鹿,这是十几年来头一次,顾楚亲口认可这段婚姻。
一时间顾长安觉得就算他此刻说他要搬到外太空去住了,自己都会立刻说好。他还以为自己永远等不到这一天了,他都已经习惯扮演一个只会用欺骗和强权达到目的的人了。
那样绝情绝义,拿走他们的孩子,口口声声说要离开他,丝毫不在意他身边睡着谁,叫他绝望到只能用“天性凉薄”来安慰自己的人,现在承认他们有着同父母孩子一样最亲密的家庭关系。
他们是配偶,是彼此的爱人。
“但,但是——”顾楚还想张口结舌的想要保护自己,却被一把抱进了宽厚的怀里。
他愣住了,顾长安在发抖,这个强悍到几乎无懈可击的老男人在发抖。
顾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尝试着回抱,反倒被抱得更紧,胸腔都要被挤得不能呼吸,但这缺氧的不适竟奇异的让他安心起来。
“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呢,我给你什么好呢。”顾长安的声带都在激动痉挛,“你怎么就愿意了呢,怎么就愿意了呢……”
或许,承认了也不会怎样的,顾楚想,把心里藏着的事说出来也不必害怕,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好像比自己更害怕失去。
可是,一旦分割财产变更孩子的抚养权,也就是意味着他们的婚姻彻底破裂,这一段当年只能靠一方移民另一方巨额投资才能获得的合法关系,正在一步一步瓦解消亡,一旦他带着顾虔离境办理完所有手续,他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但倘若他让步,一切便都可以挽回。
肯让吗,可以让吗,顾楚感到迷茫。
他恐惧于生活在被操纵被摆布的人生里,这个男人或许可以让他一生衣食无忧,但根本无法给他平等的婚姻关系。将这一事实完全怪罪于他的恶劣性格并不十分公平,他本来就是他的长辈,是他从前的监护人,他对他的占有欲比对自己的稚子更甚,从他出现在他生命里,就被打上了属于他的烙印。
长达十一年的掌控,时至今日顾长安依然我行我素,连一次小小的应聘都要步步诱逼。
顾楚想得伤心,他为自己的不肯让步感到伤心,他想要一直一直待在顾长安的怀抱里,他温柔的声音,含笑时眼角的皱纹,低头吻他时浓烈霸道的嘴唇,他不离不弃的陪伴,伏低做小取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