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向大年三十靠近,到处都弥漫着过年的气息,厉水开着车穿过了张灯结彩的街市,回到小区,小区的楼栋门口早就挂上了红灯笼,在黑夜里闪着红色的光,厉水往手心呵了一口气,刚准备刷卡进去的时候,看到最角落的灯笼底下缩了一个人,那人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蹲坐在台阶上,把脸埋在臂弯里,身边放着一个登山包,在寒冷的北风中像一个落魄的青年旅人。
“邢舟?”厉水惊讶的叫道。
那人从臂弯里把头抬起来,精准的望向厉水,好像是酝酿了很久一般,他说:“厉老师,您可以收留我一下吗?”
小心翼翼的求问一出来,立刻被一阵呼啸的北风割碎。
第09章
邢舟裹着毯子缩在厉水家的沙发上,专注的听厉水在厨房里忙碌,一会是水烧开的提示音,一会是汤匙撞击瓷杯的脆响,好像一出美妙的奏乐。
刚才进门时,厉水什么都没问,直接去卧室拿了一床厚毛毯裹在邢舟身上,然后进了厨房。
邢舟把脸捂在毛毯里深深的吸气,有厉水的味道,他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以此幻想自己正被厉水抱在怀中。
“快把姜汤喝了。”
邢舟正在自我催眠的时候,一只端着白瓷杯的手已经伸到了他面前,他一个激灵抬起头,厉水就站在他对面,逆着灯光,高大又俊美,像一个从电影里飞出来的超级英雄。
邢舟吸了下鼻子,捧住茶杯。
热腾腾的蒸汽碰到睫毛后立刻化成水雾,以至于他抬头的时候,眼眶周围都挂着水珠,就像哭了一样。
厉水一直坐在邢舟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邢舟,如果是其他同学被他们的厉鬼男神这样看着,恐怕早就吓到腿软了,可邢舟心中除了心安别无他想。
多容易满足啊,在失魂落魄的时候,邢舟仅需要厉水的一段长长的注视就能魂魄归窍。
姜汤喝完,就意味着邢舟不能再沉默了。
“我被妈妈赶出来了。”
厉水心中猛然一跳,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前段时间是我爸爸的忌日。”
邢舟说了两个旁人听来完全没有关联的句子,厉水却没有追问,因为他感觉邢舟要哭了,果然下一秒,有泪珠从邢舟的圆眼中滚落。
上个月中旬的确是邢舟爸爸的忌日,五年前的一月二十六日,是邢舟爸爸去世的日子,那天,被绑架五天的邢舟获救,爸爸却倒在了血泊中。
邢舟是恰逢忌日那天回家的,可想而知,家里不会有迎接求学而归的孩子的气氛,有的只是一片愁云惨淡。
他进门的时候,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拿着爸爸的相片无声的流泪,邢玥靠在妈妈怀里也哭成了一个小泪人儿,她们听到他进门的声音,不约而同的抬头,向他投去尖锐的目光,而他只是默默的关上门,然后把行李箱拖进自己的房间。
邢舟已经习惯了,每年的这段时间,拥有“全部罪状”的人必然要承受起这一切,面对这样的近乎仇视的目光,他从来没有怪过妈妈和妹妹,因为要不是爸爸和妈妈,他早就在雪地里冻死了,而邢玥又是爸爸妈妈最疼爱的女儿,是他的妹妹。
邢舟去墓地给爸爸上过坟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吃晚饭的时候,妈妈和妹妹谁都没有来叫他,毕竟没人会愿意在这样的日子面对一个带走自己至亲的人。
邢舟等到晚上她们都睡下了,才偷偷摸进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案板上放着一份用保温饭盒装好的饭菜,是妈妈给他装的。
妈妈其实是个很好的女人,她温柔贤淑,又经营着自己的女装店,从前总有人在爸爸面前夸赞他有福气,娶了一个这么好的老婆。
可就是这样一个原本柔和的女人,却被岁月的坎坷磨出了冷酷的棱角。没人能想象到一个早年丧夫的女人是如何将两个孩子带大,而其中一个孩子不仅没有血缘关系,在她看来还是间接害死她丈夫的人。
她们对邢舟视而不见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终于在今日早晨被打破,当妈妈拿着一件红裙子摔到邢舟脸上的时候,周围所有空气都凝固了,她听见邢玥说:“妈妈我没骗你吧?邢舟就是个穿女人衣服的变态!”
不用看就知道,邢玥此时的表情一定是七分唾弃三分得意,邢舟对这个妹妹实在太了解了。
“这样的变态除了学习成绩还有什么好的?您还非要我向他学,向他学习变态吗?”
面对这样毫不留情的指控和谴责,邢舟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原来他在妈妈心中是有可取之处的,她曾经说过要邢玥向他学习。
“你给我滚出去!”这是妈妈今天对他说得最后一句话,也是他回来这么久的第一句话。
厉水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想为邢舟拭泪,指尖却在还未触到邢舟脸颊时停住了,然后垂了下来,就在这时,厉水感觉腰上一紧,邢舟的头埋在了他的腹部,双臂正死死的环着他的腰。邢舟就着这样的姿势断断续续的把一些东西讲了出来,譬如他不是爸妈亲生的,譬如他爸爸的死因,但没有说关于裙子的事情。
厉水惊异于邢舟的家庭与过去,就算他聪明绝伦也想不到,邢舟这样一个朝气蓬勃的男孩竟然生活得如此心酸,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并且想要维护的怜惜之情,
他叹了一口气,终于把手抚上了邢舟颤抖的后背,震颤从厉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