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相比,沈明生的举止可以说是十分熟稔,动作也很迅速,至少从先前到现在,抱着婴儿的手一直很平稳,晃动时掌握的力道也恰到好处。
「怎么了?一直看我。」沈明生忽然道。
「没什么……」他顿了一下,「你似乎能做个好爸爸。」
虽说对方先前曾说过觉得他能做个好父亲,不过载昀认为那只是出于沈明生对他的偏爱使然,实际上自己没有任何经验,就连哭了的孩子该怎么哄都不知道。
沈明生显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笑了一下,这一晚,就在逗弄着婴儿的时间里过去了。
接下来几天,沈明生在处理公务的闲暇时间内,展开了类似体验父亲生活的活动,除了让载昀亲自接触孩子之外,也会要载昀主动照料婴儿,但载昀不知为何就是做得不好,或者说不够好。
甚至有一次,被载昀抱着的婴儿哭了许久,载昀手忙脚乱,直到沈明生出现,两人才发觉婴儿可能是碰到了什么东西,背脊起了一些过敏症状似的红疹,在看过医生涂过药之后,很快就没有大碍了。
载昀对于自己没有注意到这种事情感到有些内疚与自责。
沈明生却宽慰他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你没注意到也只是一时疏漏。」
载昀没有说话。
「你照顾我的时候,不是连我昏昏沉沉时想喝水都能发现?」沈明生的语气倒是乐观,「你只是跟县主的孩子不够亲近熟悉而已,那不代表你会一直做不好。」
载昀愣了一下。
他倒是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一时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载昀能从沈明生一次皱眉或咳嗽看出对方需要什么,这不仅需要时间培养默契,更是因为他的目光时时刻刻都放在沈明生身上,对方想要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果有了孩子……彼此的注意力就会转移,不管是他还是沈明生,都势必要分出一部分心力照顾孩子,但这并不是载昀乐见的情景。
况且,载昀突然发现,自己永远也无法像照顾沈明生一样照料别人,即使那个所谓的「别人」与他血脉相连,他也做不到。
他的爱是有限的。
人类生存在社会上,或许会有对各种身分的追求,比如丈夫与妻子,父亲与孩子,藉由种种身分构成的体系,从中获得情感与关系上的需要,但载昀并非如此。
他有时或许会想像父亲一样照料孩子,但是那种感情的指涉(交往)物件永远只有沈明生,对方大抵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开玩笑说他「过度保护」,但实际上一次都不曾真正对此提出抗拒。
在这一段关系里,实际上是载昀比较依赖对方。
他习惯于付出感情,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对方毫无保留的接受正是他所想要的回应。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载昀都是以自己的父亲作为观察的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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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强势威严,有时很冷酷,但对载昀其实相当体贴,他向来很难猜出父亲的心事,对过世母亲的事情也不怎么熟悉,然而即使两人性情截然不同,父亲终究是对他很好的。
载昀曾经以为自己也能做到这样,到了现在才发觉,其实他不能。
这与是不是继承人无关,如果那孩子体内有他与别人的基因,或别人与沈明生的基因,或许最初他能尝试着去照顾对方,去爱护对方,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种感情能持续多久。
或许有些人觉得共同抚养孩子能让伴侣关系变得和睦,产生相同的目标,但载昀却从未这么想过。
他与沈明生之间,并不是容不下第三个人,但是他不想要。
而且载昀认为自己无法用对待沈明生的态度对待别人,那就注定了他不会是合适的父亲,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强求与自己一脉相承的继承人。
一周时间到了之后,沈明生将孩子送回去嘉祥县主府中,载昀待在卧室里,难得地睡了个午觉。
因为沈明生认为一切体验都应该要尝试,前一夜是他们两人负责照顾孩子。
夜晚时孩子莫名其妙地啼哭起来,载昀只得按捺着睡意起身,跟沈明生一起喂孩子喝奶,安抚孩子,一晚上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几次,载昀一再被迫中断睡眠,根本没有睡好。
这一觉睡了许久,等载昀醒来时,才发现时间已经是傍晚,窗外的天空满布晚霞,而沈明生正坐在他身边,懒散地靠着床头,手上翻着一本书。
「要不要再睡一会?」沈明生问道。
他摇了摇头,但也没有起身,而是将脸埋到对方腹部。
这动作有些像撒娇,但沈明生却只是笑了一下,接着抱住了他的头颅,手指在他的头发上抚摸了几下。
气氛宁和,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载昀才开口道:「我考虑过了。」
「嗯?」
「我不想要孩子。」
「为什么?」
「如果没有子嗣会成为人生中的某种遗憾的话,我的想法或许会不同。」载昀语气平常,「不过我考虑过了,就算没有也没关系,这不会是遗憾。」
「你想清楚了?」沈明生反问,语气仍然平和。
「当年父亲说过,他最初只是为了得到正统的继承人,才答应与母亲结婚,让我出生……但他接下来却告诉我,如果我不愿成为储君的话,只要告诉他,他随时都能改变决定,收养嫡系子嗣作为继承人。」载昀笑了笑,「当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