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不敢大意,连忙扶着少师夫人,好言安慰。后者见书房就在不远处,手臂一挥,“行了行了,你娘还没老到那个地步,我现在去和你爹说明有涯这孩子不错,你呀,好生招呼人家,不许怠慢。”
夕阳西坠,余晖映照着两排兵器架,上面杵着的几支长兵,无不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有涯痴痴望着一柄长戟,试探着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眼中露出几分沉醉,思绪随着天边红霞,渐渐飘远。
而此刻的无为,已经在拱门之外,站了好一会儿。瞧着那个莫名带出一阵孤寂感的人,心中做下猜测。这小子有可能本来就擅用长戟,因为顾虑到少师夫人,才改用罗汉棍。但他的武器呢?天龙门护法好歹也算是脱凡一级,理应有属于自己的兵刃,一次两次被妖异惨虐,怎么从没见他拿出来过?
“十八般武器,你似乎只独爱这柄长戟?”无为说着,来到兵器架。
有涯言道:“戟,合矛与戈为一体,由守转攻,主杀伐之事。”话语中藏着无尽感慨。
“武,拆止与戈为两分,由攻转守,在降不在杀。”无为说罢,只手取过长戈,拔掉利刃,丢在一旁,双手持着一根光杆儿,披在身前,“你竟敢与少师夫人动手?身为人子,必须讨回这一败。”
有涯面上一惊,退开两步,“无……无为,你听我解释……我……”
“少废话!放倒我,自然听你解释!呀!”无为说着,毫不迟疑地一棍子招呼过去。
看着架势,明显躲不过去了,有涯只好横起罗汉棍,挡下一招,立时震得虎口一阵发麻。心知无为身为龙象尊者,本就修得纯阳之体,练得又是一身硬功,一旦脾气上来,出手霸道凶狠,没拿出施无畏,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再者,棍为百兵之祖,集攻、防为一体,变化无常,最简单的破敌之策,便是以雄劲招招落在对手身上的要害处,使其无力再战。
不过,倘若以此应对,当真打肿了无为,到时候疼得不是对方,反而是他有涯自己。一连数十招走下来,他只守不攻,见招拆招,巴望着无为能够冷静下来。然而后者一脸严肃,攻势丝毫没有缓解。
而在书房那边,少师夫人刚向老爷说明情况,并把有涯一番夸奖,后者听来,放下心头大石,既然是益友,那便值得深交,也不再提起送棺上门的事儿。外头十六匆匆奔进来,脚下一滑,差点儿扯出个跟头。少师老爷沉着脸,教训道:“十六,瞧你慌慌张张的样子,说过多少次,举止要稳重,稳重!”
“再稳就要出人命了!”十六跑地上气不接下气,焦急地说道:“老爷,夫人,少爷和有涯公子打起来了,这……这要如何是好?”
二老随着十六来到后院,看到尘土飞扬之中,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如此待客,成何体统?!”少师老爷刚要出言制止,被夫人拉住,“不忙,不忙。少年人互相切磋常有的事儿,咱们先看看再说。”少师老爷只好压下脾气,这打伤了客人不好,自家儿子伤了皮毛更不好,他一脸担忧地从旁注意着情况。
眼角瞄到到少师无为的双亲站在屋檐下,但无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有涯生怕他使出三乘界的内家功,便想找个机会提醒。岂料无为非但不给余地,还趁机一棍子抽在他后背,有涯顿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一招得手,无为有一瞬诧异,但他哪里会看到身后的二老。手腕翻转,提棍又一次招呼上去。有涯只好顺着他地攻势解招,一面趁机对无为使眼色,一面想要把人拉到另一方向。
“咱家这小子从哪儿学得这套棍法?”少师夫人观战良久,不禁露出疑惑。
“还不都是你教他的吗?”少师老爷铁青着脸。
夫人只顾着战事,没听出少师老爷的画外音,她蹙眉沉思,言道:“大概是吧,教太多,记不清了。”说着,冲两名少年吆喝一声,“小子,好样的!”
闻声,无为这才发现二老已不知在廊下站了多久,就在这走神儿间,冷不防吃了一棍在身上。有涯收回罗汉棍,一脸震惊,“无……无为,你……”后者瞪他一眼,反手就是一棍劈头而下。
少师夫人本就江湖儿女出身,在旁观战自然是以武者眼光,哪还记得一个是自家儿子,一个来者是客。见其中一个吃了亏,连忙喊道:“当心,身后!”看到另一个落了下风,又提醒道:“走上路!下盘!躲……”
出于一番好意指点,可无为每每都会分神儿,身上不免挨了好几棍。相比之下,有涯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虽然不受少师夫人影响,可每次打在无为身上,都会加深对方的怒火,但见其面上已是越来越大的怒意,不禁连连叫苦。
少师老爷看出不对劲儿,赶紧拦下少师夫人,阻止道:“他们两人自有注意,你别跟着指点江山。”
可就在一通混乱的情况下,无为心下冒起一个鬼点子,故意连番抢攻。有涯被迫使出一招,反守为攻。正是少师夫人吃败的那招。他狡黠一笑,果断用起方才受夫人指点的解招之法。然而他的一招孤雁出群还没到势头,有涯已是反手握住棍稍,另一手向前一推,将无为的光杆儿挑起。
与此同时,少师夫人大惊失色,“坏了!我刚才给他按照枪法指点一通。”
兵器离手,必败无疑。好在无为临危不乱,一个鹞子翻身,将有涯的罗汉棍踢上半空,不偏不倚,撞开那根光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