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中的血水在微微荡漾,她可以清晰地看见水面上浮动的尘埃。
在蛊术中,蛊王也被封在这样的坛子里。
坛中除了蛊王,还会有另一样东西,就如这只坛子里的血水。
那是拿来封印蛊王的,是它最怕的东西。
那么……这具傀儡……
傀儡还在与叶千湄缠斗。它一掌拍向刀刃,叶千湄手腕一翻,刀锋沿着它的掌心划过,拖出刺耳的长音,叶千湄也趁机闪身避开,躲开了它的下一次攻击。
这一刻,他们的距离拉远了。
司梦染咬牙拿起了坛子,看准了时机,将整个坛子向傀儡砸了过去。
坛子砸在傀儡身上,连带着它一起摔在地上,坛中的血水流了出来,淌在傀儡木头制成的身躯上。
傀儡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竟无缘无故地燃烧起来。
叶千湄喘了口气,退到墙边。
司梦染见她没有受伤,微微松了口气。
傀儡身上的火势一直没有变大的趋势,只是包围着它的身体,不断燃烧,将它化成灰烬。
过了一分钟,火势渐渐小了。
傀儡的身体也越看越小。
它开始接连不断地惨叫,声音凄厉无比,像极了被火焰吞噬的人发出的惨呼。
随着它的惨叫声,另一边的壁龛里的黑坛子开始不断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中破土而出。
“走!”叶千湄拉住司梦染,两人立刻向另一边的出口跑去。
然而,她们刚一转身,壁龛上的漆黑坛子就破裂了。
从里面逃出的不是傀儡,而是铺天盖地的朱红色长虫。
数以百计的长虫爬满了墙壁和地面,飞快地向她们游来。
眼看已经到了出口前,前方出现了一左一右两条岔路。
叶千湄微微偏过视线,便见身后那些朱红的长虫已经游到了近在咫尺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而此刻,两人是并肩而行,想要两个人进一个岔口会更浪费时间。
“往右边走!”叶千湄蓦然叱道,将司梦染往右边一推,随即自己借这一推之力闪进了左边的岔口。
司梦染蓦地回头,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她立刻往后退开三步,一道沉重的石门就在她面前从半空落下,重重砸在地上。
石门阻隔了长虫,也将她和叶千湄分开了。
想要返回已经不可能,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漆黑幽暗的甬道,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手电筒,转身向甬道深处走去。
一道石门从天而降,将唯一的退路截断。
长虫被拦在石门后,叶千湄抬手抵着石门,轻轻叹了口气。
她刻意与司梦染分开,不仅仅是因为刚才长虫的危险。
她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就在前方。
在左边的岔路深处。
有什么人……在等她。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内心深处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曾经不止一次地救过她的命。
静默半晌,叶千湄转过身,连手电筒都没有开,直接走进了甬道中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甬道沿直线延伸,只有数十米长。
当甬道走到尽头,眼前忽然洒下了幽暗阴森的光。叶千湄抬起头,视线对上了穹顶上雕刻的一轮弯月。
此刻洒落的光芒,就是从这一轮弯月上绽放出来的。
是与外界一样的……月光。
这里分明是古墓之内,深藏在深山里,不见天日,又怎么会有月光?
但那一轮弯月就是如此清晰地被雕刻在穹顶上,它的光芒也是如此真实,令人恍惚不清,难辨真假。
弯月周围还雕刻着明星和乌云,它们也开始缓缓移动起来。明星簇拥着弯月,点点星辉洒落地面;乌云飘荡不定,时而掠过弯月,盖住它的光芒。
周围的场景在刹那间转换,竟已经从深山里的墓室变成了荒野里空旷的墓地。
这是明显的幻象,但叶千湄还是心里一跳,无法言喻的恐惧袭上心头。
这片墓地里,矗立着数以百计的墓碑。
墓碑上血红的字虽然小,但落在她眼里却仿佛被放大了千万倍一般清晰,那些名字、生卒年月,包括墓碑上黑白的遗照,都如一柄重锤般敲在她的心上。
因为……那些人……都是她曾经杀过的人。
无论是亲手杀死,还是间接导致了他们的死亡,这些人都是她手里的冤魂,是恨她入骨的亡灵。
墓地广阔无比,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接连着的墓碑……就是她这些年来所犯杀孽的见证。
为那个人卖命的这些年里,她犯下的孽债太多,已经数不清了。
叶千湄缓缓叹出一口气,开始绕着墓碑行走,目光掠过那一个个名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心跳如鼓点一般狂乱而沉重。
那些名字……那些人……他们都因她而死!
叶千湄走不下去了,她伸手撑住了一块墓碑,慢慢地弯下腰来。
尽管她不愿意面对,这些墓碑上的一字一句,却都是在提醒她:是她,害死了这些人!
忽然间,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
叶千湄看不见自己眼睛里的血色,只知道她的视线里,没有一样东西不笼罩着一层血光。
她看见泼天的血色,一轮血月高悬于血红的夜空之上,眼前漫天都是血红色。
开始下雨了。
血红的雨滴打落在她身上,在地面上汇聚成河流。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包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