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劫不过,她终其一生都只能是一个人,身边只能有一柄剑陪伴,在黑暗里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真是可笑,陪她走过一生的,只能是一柄不会说话的兵器吗?
她微微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了命运之轮碾压而来,将她的魂魄碾为碎片。
宿命之轮,无人能逃。
无论她杀了几个说她命格不详的人,无论她有多么强大,人终不如天。
而那首响彻百年的歌谣,依然要继续唱下去,凄哀地送别死去之人的亡魂。
“参山且广,奔马不上。
“商水且深,渡舟不过。
“归墟万里枯,黄泉九尺寒。
“生死不相望,君隔我海角。
“不问君所在,当问轮回期。
“轮回未有期,唯吾独悲戚。
“问吾何所戚,吾定应相答:
“吾贪葬海角,吾爱埋天涯!”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坚忍,终究也只是个女子,面对再次失去至爱之人的痛苦,一时间也难以平静,眼里泛起一点晶莹的光芒,泪水盘旋,似乎就要滴落。
洛瑾却蓦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背,牙齿深深嵌入皮肉,鲜血一滴滴落下,在她脚边溅开,宛如血色的花。
她咬紧了牙,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直到鲜血的腥味溢满了口腔,眼里的光芒也一点点地退去,她才松了口。
她是无比坚忍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自己流泪。
然而这一次,她是再也忍不住了。
无论她再怎么强行压制,泪水还是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划过脸颊,滴落在剑鞘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洛瑾静静地坐在原地,双目空茫,泪水肆意横流,她只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剑,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甬道里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
她这才转过头,目光缓缓聚焦,望向了甬道深处。
一个人从甬道里缓步行来,来到她面前。他步履悠然,黑袍曳地,走在山腹之中,倒像是穿行在自家的院落里,悠然自得,沉着镇静。
那是一个相貌俊朗的男人,面容虽然年轻,却透出沉沉死气。那双眼睛更是充满了洞彻一切的锐利,如同沉寂千年的古井,深而不可见底。
他已经活了很久。
他拥有与面容毫不相符的神情。
洛瑾目光沉静,神色平淡,对于他的出现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师父,”她轻轻开口,语气淡漠,“你终于来了。”
男人也不意外,只是微微笑了。
“瑾儿果然聪明,早就猜到是我。”
洛瑾讥诮地笑了,开口想说些什么,却是突然咳嗽起来,鲜血从唇边溢出,点点滴落在她的衣衫上。
“你这计谋铺了这么久……累不累?”她一开口,唇边就有鲜血不断滴落,“这一千多年里,你……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有时间,我会和你解释的。”师父却只是淡淡答道,目光扫过她身边的苏镜瑶,叹息,“瑾儿,你若是累了,就别撑着了。”
“你不杀我?”洛瑾冷笑。
“时候未到,”师父缓缓摇头,“就算是看在从前的情分上,我又怎么会一见面就杀你?”
洛瑾又咳嗽起来,从唇边溢出的血越来越多,将她唇齿都尽数染红。
“瑾儿,你总是这样,”师父走上前来,向她伸出手,叹息,“都这么大了,行事还跟少年人一样,无论发生什么都自己撑着,不累吗?”
洛瑾沉默了。
她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就算她不愿意,最后还是会被强行带走。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和他离开,倒还能一时安全。
洛瑾先看了苏镜瑶一眼,再转头望着他,目光幽静。
“时间没到,她不会就此死去。”师父明白她在想什么,出声许诺,“跟我走罢,还有三天,你该好好休息了。”
洛瑾终于放下心来,刚要开口,却是再度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想伸出手去,意识却陡然从身体里四散而出。
那一刻,她还没来得及伸手,脸色苍白得如同鬼魂。
师父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抱起来,转身向甬道深处走去。
甬道漆黑,地形复杂,叶千湄一直牵着司梦染,不知什么时候就与洛瑾和苏镜瑶走散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跟着对方的方向走的,结果越走越是奇怪,最后就到了另一边的甬道里。
她们沿着甬道往前走,过了十几分钟,甬道分出了岔口。
岔口分为一左一右两个,横在面前,都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手电筒的光只能照亮一隅之地,无人能知前方是惊是险。
叶千湄想了想,先走到左边的岔口前查探。
她往里走了一步,手电筒的光照向岔口深处,只见到眼前的道路在不远处出现了弯折,原本笔直的路顺着山壁的走向往右边拐去。
目力所及的地方没有危险,她便想转身退出来,到另一边查看。
就在她准备转身的刹那,甬道的转弯处跃出了一点亮光。
那是昏黄色的光芒,幽暗而阴森,悄悄投映在转弯处的墙壁上。
墙壁上,映出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是个女子。
她提着一盏灯,翩然立在转弯处的墙壁之后。幽暗的光影下,她抬了抬手,用坚硬的器物敲击墙壁,清脆的声音清晰地传来,钻入叶千湄耳中。
叶千湄的动作顿住了。
她立刻转头,眼神骤然变得雪亮。
转弯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