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顶石花,制二十斤装十八锡罐为正贡茶。谢知非手里这一份,是他日常茶馆任务时漏下来的任务物品,也不过是够三人多喝几口的量而已。
如今赵佶执政多年,天子喜茶民间尤效,制茶之艺日精,斗茶之风日盛,分茶之戏日巧。每年贡茶都会有所变化,可蒙顶茶是从制成之日起便雷打不动的正贡茶。
偏偏极品蒙顶茶中的甘露、黄芽、石花产量过少,满足进贡尚且吃紧何况流出民间。
谢知非给出的这一份蒙顶石花,谓之价等黄金尚嫌过少。虞先生生怕谢知非反悔,接过来后手下不停立刻开始冲泡,同时虞先生对谢知非和颜悦色道:“蜀土茶称圣,蒙山味独珍,托门主的福,我有生之年竟能品上一次极品蒙顶石花。”
谢知非笑了笑不说话:老板娘那个小茶肆当真是藏龙卧虎,极品蒙顶石花算个什么,梨花绒和精品排骨这种东西还可以找茶肆里喝茶的‘奸商’换隋道书和秦铜鼎这样的传世珍品!
虞先生喜滋滋的将茶泡开,分别递谢知非和阮红袍一人一盏,茶盏中汤色嫩绿明亮,叶底匀整饱满。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来也会吟,抄了那么多茶典茶诗,即便谢知非知道自己吃到嘴里依旧没什么味道,可看着便觉得心情愉悦,倒似明悟了几分雅趣:“机缘巧合所得,与虞先生共享。”
阮红袍一愣一愣的,她惊诧于虞先生手中那汤韵匕到底是怎么弄的,居然使得汤纹水脉呈现出一朵花的模样来,眨眼又见那纤巧如画的花儿须臾湮灭。
“……”阮红袍双手捧着茶盏小心的喝了一口,心里想着这些个文人实在是太会玩,喝个茶还能喝出这么多花样,倒是大开眼界,便听到虞先生在对面抿一口之后摇头晃脑的说:“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茶!”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插不上话的阮红袍默默的再喝一大口:“……”
没喝出什么特殊的地方,阮红袍闭嘴回味两下,好像有点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阮红袍疑惑的喝完最后一点:这茶真的比金子还贵?
谢知非喝了两口,展眉一笑,对陶醉其中的虞先生说道:“此番若说门务有伤风趣,不过事态紧急,我也免不得焚琴煮鹤一番。”
虞先生了然笑道:“哈哈,我说门主为何来拿这等好东西来找我,原来是这才回门又要远行。”
“还是虞先生知我。”谢知非从衣袖中取出一张无署名白色信筏:“请先生过目这封信。”
阮红袍看着那封信从谢知非的手中转到虞先生的手中,心里饶心饶肺的想要去看信上的内容,却又顾及到虞先生平日的唠唠叨叨不敢过去。
而虞先生在打开信之后先是惊疑一声,因为在信之中还有一封信,上面是诸葛神侯的小印。
诸葛神侯那是朝中元老,清流之首,如此一来这封信必定不一般。
虞先生快速将诸葛神侯小印里那封信读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之前只道顾惜朝想要推翻傅宗书需要个十年八载,却没想到顾惜朝尽然这么快同神候府的人找到了扳倒傅宗书的方法。
傅宗书此人,当真是国之蛆虫,该杀!
虞先生小心的折叠好信件,重新递回给谢知非:“这事涉我大宋国运,门主此行不得不去。门主尽可放心离去,门中事务我必尽心竭力,绝不耽搁来年收学子之事!”
说道这里,虞先生心有戚戚道:“惜朝为了找到扳倒傅宗书的证据,居然自己一人打入奸相阵营,其中凶险只怕非你我一言两语所能道出。为取信奸相,怕是惜朝做了不少违心之事,苦了那孩子了。”
“国之栋梁,当负其重,先生应该为长老高兴才是。”谢知非良久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对着皱眉苦思的阮红袍说道:“阮姑娘当日所托如已水落石出,长老千里追杀戚大侠是为了取信傅相,并找到能让傅相身败名裂的秘密。”
说完谢知非也不管神色变得跟调色盘一样的阮红袍,扭头对虞先生说道:“倘若神候府此次顺利或许能一举铲除傅宗书这个毒瘤,只是他网罗了不少魔道妖人,只怕他见事不成而反扑,局时陛下或有危险,神候必定也是作此想这才邀我往京城助长老一臂之力。”
“我要去!”阮红袍终于说话了,她脸上依旧带着怀疑,语气却是坚定:“请谢门主务必带我前往京城!我需要见到大当家!”
谢知非轻轻的叹口气:“自然。”
冬季的汴京败荷零落,衰杨掩映。
因事涉机密,谢知非带着阮红袍悄悄抵达京城后并未赶在日落前从城门进去,而是在入夜之后找到城外诸葛神侯安排待命的铁手,在他的带领下从借轻功错过城墙上的巡逻队伍,一路小心掩饰进入神候府。
神候府内,诸葛神侯已经等候谢知非许久。
诸葛神侯虽然年近七旬却具有一张孩子般俊朗的容颜,年岁没有让他苍老只是让他更显清癯,白色长袍无风自动,黑色长辫垂落腰腹。
这个人是武林之贤、侠道之师,本该退出朝堂的诸葛神侯因不忍大宋江河日下依旧为社稷奔走,可多年来朝堂风气不正,过得了科举的奸邪小人把持要职,过不了科举的忠良之士流落绿林,偏偏北方的金国日渐强大并有狼子野心,让诸葛神侯每每暗叹时不与宋。
直到顾惜朝出现在诸葛神侯面前。
诸葛神侯一生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