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武皇仍旧保养得宜,风姿卓越,虽然不像年轻女子一般妖娆艳丽,但仪态万千,气度不凡;狄仁杰站定了身体看了她几眼,笑着拱手向她开了个玩笑,说道:
“陛下当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貌女子,但臣为什么喜欢陛下呢?打个比方,都说黄金人人皆爱,臣也可以爱美玉而不爱黄金啊……”
婉儿在旁抢着说道:
“再没谁比狄大人更大胆了!陛下,他敢调侃您!”
武皇听了又继续大笑,三人一边走一边说笑着出了御花园。
侍奉的宫女和侍卫都迎了过来,武皇说道:
“传朕的旨意下去,狄仁杰无罪开释。”
婉儿点头去办,狄仁杰于是谢恩出了宫,回了大理寺。
过了两天,光远来到大理寺,办好了一切手续之后,将狄仁杰接回了家。
武皇的诏令,当然经由中书舍人审看过,不过尉迟舍人仍旧不理会狄仁杰。
狄仁杰过了一段十分清闲的日子,武皇将他释放后并未委任官职,于是他去拜见娄师德大人,请对方原谅自己往日的轻狂之举;再就是每日到街边,在尉迟真金回府的必经之地,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他早早在街边等着,尉迟真金回府的时辰通常是傍晚,临近酉时,天色快要黑了,于是有些路过的人会看到,有个说年轻不年轻了,说老也不算太老的老男人,时常在路边等人。
“来了来了!老爷,快!”
富盛跑过来提醒着,尉迟真金的马车过来了,于是狄仁杰从坐着的地方跳起来,开始整理衣衫。
富盛去拦住马车,笑着跟车里的尉迟真金说道:
“大人,请赏脸停步,我们家老爷有话说。”
尉迟真金每次见到狄仁杰和富盛在路边等他,都是嘴角笑了一下,拒绝了对方的要求,过了半个月的时日,天天皆是如此。
这一日天色晚了,尉迟真金掀开车窗帘,看到狄仁杰提着一只灯笼,站在路边朝着自己微笑,一副有些惶恐不安的样子,想想对方还算有恒心,等了自己半个月,于是他便要车夫停下,下车去看看狄仁杰有何话说。
狄仁杰看他下车来,心里已是激动万分,他有些语无伦次,说道:
“大人……我……天色晚了……我担心路太黑,能否让我陪大人走走,送你回家。”
尉迟真金也有两年多没有见过狄仁杰,他扫视了对方几眼,看到狄仁杰鬓角花白了,满脸堆笑地站着,做出一副等着挨骂的样子,于是就手向前指了一下,叫他一同沿街走回去。
于是富盛和车夫跟在后面,他们两人慢慢在路边走着。
天色渐暗,路边行人渐渐少了,尉迟真金看着狄仁杰走在他身前半步,提着灯笼为他照着路,心里虽然有些感慨,但一时还不知道说些什么。
走到小巷里,离尉迟府已经越来越近,眼看赵四已从尉迟府门前迎上来,于是尉迟真金停下脚步,说道:
“你回去吧。”
狄仁杰也就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转身回去,赵四在他身后还小声地问了一句:
“不叫他进来吃饭啊?!”
尉迟真金看了赵四一眼,径自往府里走,还小声地斥责道:
“老四你这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怎么好?胳膊肘向外拐你还跟我装糊涂……”
第二天,狄仁杰又在同一时刻出现在路口,要和尉迟真金同路回去。
两人依旧不说话,路边有人看到狄仁杰为尉迟真金提着灯笼,认出来是前几日刚平反的宰相,在旁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很快又走近了尉迟府门前,尉迟真金说道:
“以后别再来了,让他们看着像什么样子。”
狄仁杰面上依旧堆着笑,说道:
“大人别生我气了,不让我走前面,我就走在你后面,远远地看你一眼行么……”
“不敢劳动狄大人。”
“我……明日再来,看看大人就好……”
“算了,随你吧。”
接下来的半个月,狄仁杰依旧在路边等着尉迟真金的马车,看到对方掀开车帘看他一眼,便报以一个微笑,却也不跟上去了,只是目送对方的车进到巷子里。
来俊臣下狱了,武承嗣在朝中取得了短暂的全面胜利,他在武皇面前仍旧坚持说,狄仁杰此人不能尽信,于是武皇询问了婉儿的意见。
“你说你近日看到,狄仁杰总是去找尉迟真金,他要做什么?让尉迟卿为他说好话?”
武皇听婉儿说了近日打听到的事情,便推测,是否狄仁杰还想出来做官。
“这个……臣觉得不是这样……他们两位吧,感觉怪怪的……”
婉儿有些暧昧地跟武皇说道:
“要是他去求官做,也不用几十天如一日地提着个灯笼在路边,弄得像等情郎回家似的么……”
“哈哈哈哈……”
于是武皇下令,命狄仁杰到彭泽县去待一阵,这样,武承嗣也就没话说了。
武皇的诏令发下的这天,狄仁杰依旧在路边等着尉迟真金,想要拦住对方,跟他告别。
尉迟真金却主动下了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就要去彭泽县郡了,有什么想说的。”
狄仁杰只觉得鼻子一酸,忍着激动的情绪说道:
“大人,我会想你的。”
“你也够了,别总是做出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快滚吧!”
看到尉迟真金是微笑着说出这番话的,狄仁杰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