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两次服用药丸不同,这一次药虽也将疼痛压了下去,可内力却极不稳定。经脉中真气时有时无,不听使唤,有溃散之兆。
大限将至。
李云恪脑中不合时宜地飘过这几个字,恍惚之际朝南望去,盼着南宫煊不要再来。
见他偏了头,贲鸿生双目一沉,举着短刀又砍了上来。
这会儿李云恪不敢赌自己的内力一定好用,便不接招,侧身躲开后以小擒拿手和他对抗,打算先将他手中利器卸去。
没想到贲鸿生这一招却是虚晃,他早已算到李云恪会躲,借此夺路便逃,口中一声呼哨,四周乱跑的人又变换了阵型。
十多个人窜过来阻住了李云恪的去路,为贲鸿生争得了逃跑的时间。
李云恪眸光微凝,瞥见先前落地的那柄短刀,用脚尖轻轻一挑再一踢,将自己能用的内力都用上了。
短刀夹带风势飞了出去,力大到含了嗡鸣之音。
一名士兵想要伸手去抓,只听得嗤的一声,刀便消失在了眼前。那士兵愣怔片刻,突然感到手指剧痛,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右手食指中指与无名指齐齐被削掉了一截。
那士兵顿时嚎叫出声,向旁栽倒时却撞倒了另一人,脸贴在了那人胸前。他抱着手挣扎着想站起,感觉脸上一片黏腻,歪头瞧去,见那人胸口被开了个窟窿,还在淌血,而人大睁着口目,已经死了。
此时,那柄削断了他三根手指又穿透了一个人的短刀正钉在贲鸿生的右背上。因刀上携着的内劲太过沉厚,连伤三人尚留余力,在贲鸿生的右肩胛上颤动不止,钻着他的骨头,发出细细的嗡嗡声。
贲鸿生双膝跪地,左手努力向右肩够去,痛得眼泪都快淌下来了。
他这边算得上狼狈了,可李云恪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药丸提起的所有内力,似是给适才那一下耗光了,虽然毒发时的疼痛还没有再次找来,人却难受得厉害,四肢乏力,头晕目眩。
李云恪弯下腰来喘气,想试试还能不能再攒下一点力气,给贲鸿生致命一击。
死士却不给他机会,转眼从阵法中撤回,一半去扶贲鸿生,一半朝他攻了过来。
可贲鸿生有死士,李云恪也有幽骑。死士是被训练得关键时刻必须要舍身护主,幽骑却是个个心甘情愿为李云恪去死。
秦少商与项铎反应敏捷,在死士撤开前便拼着自己性命不顾,朝李云恪这边赶了过来——他二人已经看出李云恪的不对了。
两人默契地一个挡着敌人,一个扶着李云恪闪避,成功躲过了死士夺命的一招。
秦少商没理会淌血的腰腹,冲项铎扬眉一笑,“看,这阵法还是被我们破了!”
右臂伤重,沉得握不住剑,项铎便将剑交到左手上,“不错,这些家伙今日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他话音才落,南边又传来声响,像是一队人正极速朝这边赶来。
李云恪半靠在项铎身上,听了一阵,脸上露出笑容,扬声道:“二王子,你初时还想拖着,拖到熊将军来接应你,这会儿却拖来了别人,你后不后悔?”
贲鸿生叫人拔掉了背上的刀,忍痛忍得嘴角微抽,强作镇定道:“看样子王爷也见不到天亮了,我说了,有你陪葬,我死得不冤。”
“陪葬”二字惹恼了秦少商,他低喝一声,剑气暴涨,横扫了面前好几个士兵,看向贲鸿生的眼神中带着冰冷的杀意。
贲鸿生挥了下手,他身边仅剩的六名死士齐齐扑了上来。
一番斩杀过后,眼见着贲鸿生也要逃不掉了,禁卫们不再为了他拼命,此时退开了许多,只有死士和几个虬厥兵仍对他唯命是从。
不过就这么些人,秦少商和项铎着实没放在眼里。
虬厥兵自有荣晏带来的兵去对付,他们只要杀了死士,防着贲鸿生趁机逃跑就好。
——没错,包括李云恪在内,都以为贲鸿生叫所有人全力攻击自己,是因为他想一个人逃走。
然而贲鸿生却没逃,非但没逃,反而纵身一跃,短刀再次指向李云恪。
项铎又惊又怒,想去帮忙,却被两个死士紧紧抱住。他一剑一个将那二人杀了,不想他二人竟是死也不放手。
再看秦少商那边,也是一样。
原来贲鸿生早就打算牺牲他们来杀李云恪,纵然那群人是死士,可就活该被人这般利用么?
李云恪脚步虚浮地退了两步,叹道:“我的人已经来了,如今杀了我你也无法活着离开,何苦还要赔上旁人性命?”
“杀不杀你我都活不了,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些?”贲鸿生已至近前,眼中布满骇人的血丝。
“主子当心!”项铎大力震开一具死士的尸首,见还有两个要伤李云恪,自己救护不及,情急之下只好学身上挂着的死士,跳起来将人抱住。
秦少商腰间疼痛使不上力,全靠双手,索性回身将长剑掷给李云恪,腾出两只手去扒死透了还将自己箍得生疼的人。
成功扯下一个,他想也不想地将那人举起,掷向贲鸿生。
贲鸿生不防他还有这一招,被撞了个正着,歪扭着栽了个跟头,肩头裂开的骨头疼得他直想骂娘。
他却不给自己喘口气的时间,生怕多耽搁一刻,秦少商和项铎便会脱身去救李云恪。
那边,李云恪却让一个小小死士逼得站立不稳,被横七竖八的尸体绊了一下,单膝触地。
他的肩膀动了动,似是想要重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