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易逐尘往日脾气,有人胆敢对他如此不逊,早不知死了多少回!然目前境况,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心中恼恨,只装做没听见,目不斜视从他们身边走过。
恰在这时候,一名喝得醉醺醺的公子哥儿从酒馆出来,正要登上停在路边的马车,见到经过的易逐尘,腆着脸拦住他的去路,嬉皮笑脸道:“美人儿赶着去哪?上来……陪小爷喝几杯。”竟开始动手动脚,欲把他拉上马车。
街上的人似都觉得相当有趣,人人幸灾乐祸看着。那四个“三十六江楼”的弟子,索性停下脚步,站在边上,一脸窃笑地指指点点。
碰到这节骨眼上,易逐尘还真不能过于激烈地反抗。明知道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唯有半推半就、连羞带气地推拒:“这位公子爷……你放手!”
无奈被那公子哥儿一手抱住腰间,将他强行拽入车内,对赶车的伙计道:“快打马……开路!”
负责赶马的车夫刚解开缰绳,马儿不待吆喝,已一声长嘶,扬起前蹄直往前冲。易逐尘就看准这个机会,趁着那公子哥儿尚未坐稳,借助马儿骤然加速的冲力,一手将他推出车门,自己驾驶着马车狂奔而去!
“哇呀呀!你干什么?啊——有人抢马车了!给我抓住他……”
那富家公子跌得七荤八素,捂着撞破的额头,坐在地上杀猪似的嚎叫。
满街无一人反应过来。那公子哥儿带来的随从如梦初醒,打马的打马,跑步的跑步,一堆人蜂拥追去。留下几个“三十六江楼”的弟子和一群江湖人士,个个面面相觑,完全不知发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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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易逐尘,倒没费什么力气控
制马车,只任由马儿疯跑。速度快是快了,暂时可摆脱那些追踪自己的人,但也距离馆舍愈发遥远,难与云霄使及时会合。
跑出几里地后,马车始终慢了下来,让后面的家丁越追越近。易逐尘瞥眼望去,发现还有不少各大门派的弟子混杂其中,想是自己的行为到底引起众人疑心,待明白过来,自然加入追赶行列。
此时,马车正远离热闹的街市,驶上一条偏僻小路,两旁都是高高低低的树丛和茂密的竹林。他把心一横,瞅准机会,趁着转弯时视线被遮挡,不顾地上泥泞,迅速从车厢跃出,滚入路边的草沟里。
一来时已近黄昏,确实视物不清;二来树丛里的野草长势极其茂盛,足够掩藏行迹。大队家丁和江湖豪客呼叱着从面前经过,却无一人看出异状,继续追着那马车而去。
等到人都走远,易逐尘才拖着酸痛的身体,浑身像散架似的,慢慢寻路回去。
他现在的样子,可谓前所未有的狼狈:衣衫和发丝尽乱,沾满枯败的草叶和泥土,两边袖子都被勾破了,腿脚也行走不便,与他平日潇洒俊逸、一尘不染的形象简直大相径庭,实在不想见到任何认识的人。
偏偏天上又下起大雨来,在这荒野之地一无遮挡,将他淋得像只落汤鸡,从里到外浇个透!唯一的好处就是:至少在这种恶劣天气下,或许会延缓那些人追捕的步伐,让他稍微获得一些喘息的时间。
兜了半圈下来,总算在天黑之前找到一间可以避雨的驿站,急忙奔过去。
这驿站破败多时,地处偏静,仅有半间屋瓦遮头。里面早有七八人围坐一堆,一边生火烤干衣物,一边歇息聊天,吃着带来的干粮,笑语不断,好不热闹。
当中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正敲打破碗,放声高歌,所唱曲调无非坊间俚曲,一首唱罢,众人拍手叫好,起哄着再来一首。
“我不唱了。听说银月亲王生擒魔首冥风,总领主一时高兴,本月每位领主加多十两俸银,是不是让老戴和老熊也来一首?”那青年人大声提议。
“不不不!我老熊这把破锣嗓子……”
“来嘛,戴领主,这多出来的十两俸银可要藏好,别让嫂子又给收去啰!”
“要么就今天拿出来请大伙儿喝酒,我保证不会透露半句口风……”
“我看你小子九成欠揍!”
一群人跟着取乐,吵得屋顶都快翻了。见到易逐尘进来,也没几人看一眼,继续笑闹起哄。
易逐尘却认出,这几个都是灵剑之盟中排在百名之后的灵山领主,包括正好排名第100位的百劫剑主
人熊百胜、第104位的锦文剑主人戴得福。还有那唱歌的高大青年,也是代掌第101位的星尘剑的代任领主。
这些人的武功实力均不太高,并未参与此次围捕的行动,易逐尘便不怕被他们认出来,自行走到屋内,找了一个稍为干爽的角落坐下,暗自松口气,疲惫地靠在墙壁上。
一旦得到放松,才觉得浑身上下湿得难受,头也疼得厉害。他的高烧尚未退去,一阵冷一阵热的,又不愿像其他江湖豪客那样,除下衣服生火烤干,一个人抱膝坐在墙角直打哆嗦,别提有多落魄,昏昏沉沉之中听到那些人仍在嬉笑、议论:
“……多十两俸银也好啊,就是不知道银月亲王抓获魔首冥风,和总领主有什么关系?”
“管他什么关系,有钱领就好,都是为民除害嘛!我听说的是,那大魔头还被银月亲王收入府中,当娈童似的养着,这算不算假公济私呀?”
“嗬,连娈童都肯当,伏魔岛的人果然够无耻!那现在这大魔头又逃了,我们是不是没有十两银子了?”
“……我说你